那一日与夺命刀角逐,用的是什么?”
“你今日约我前来,便是来跟我说些没头没脑的事情?”苏敛岔开话题:“你有事便讲,无事的话我便回府了。”
黎晏不为她的话所动,一把上去扯开她的大袖,露出层层绷带缠绕的手臂。
“百谱杀手阁新晋杀手癸,天鸢啸,我说得对吗?”
苏敛被她这么一拽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抽回袖子声音有些冷:“黎姑娘既已知道我的身份,还这么做,难道不怕没法活着走出这个门?”
“你不会。”黎晏对她一礼:“无意冒犯。大人既已加入百谱杀手阁,为何还要在朝廷为官?”
苏敛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一连问了她三个问题:“黎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了你?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会回答你?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回答你?”
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寻了个凳子翘起二郎腿:
“世人说百谱杀手阁杀手杀人不眨眼,皆避之不及,只有姑娘不仅跟杀手阁多人关系甚密,还敢前来约我见面?”
苏敛这次出门没带天鸢,有些不自在,一只手戳着侧脸,露在面纱外的双眼含着隐隐的笑。
黎晏不慌不忙,迎上她的目光:
“杀手阁杀手不接委托无东家之命不可擅自伤人,我记得,这是杀手阁每一位杀手都要遵守的吧?”
苏敛意外地挑眉:“继续。”
“而且,我觉得,苏大人并非这样的人......”
“嘶!姑娘,我打断一下。”苏敛抬起手:“我知道你要说我本心良善,但是,谁一开始不是善人呢?谁不想向善呢?终究是这世道不叫好人活,只得作恶。”
说罢,定定地盯着黎晏的眼睛:“明白了吗,黎姑娘?我就是恶人。”
黎晏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温声对她说道:“大人不是恶人。”
苏敛被她逗笑了。
“笨蛋。”
说罢,起身,轻纱飘飘,逆着月光走到围栏边,没有在和黎晏纠缠恶人的问题,而是一如黎晏方才那般,眺望西北:
“见你在此处失神好久,在想什么?”
黎晏摇头:“我不知道。”
苏敛笑而不语,轻哼了一声,眼神有些迷蒙,手轻轻搭在栏杆上。黎晏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苏大人,又在想什么?”
原以为苏敛这种令人摸不透的性格本该是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
没成想,她沉默许久,回过神来认真的对她说:“我在想,何时才可以安定下来。”
“大人已然身居高位,又何故忧心?”
苏敛浅笑着摇头:“我说的是天下。”
对于她的回答,黎晏有些出乎意料。
一时间,她感觉好像永远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
待苏敛离开很久以后,她将苏敛说的那句话回味许久:
“大人,杀手也会因为天下么?”
这声大人,连她也不知道在叫谁。
她这次约苏敛前来,本意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想,既已经知道她是天鸢啸,那她就可以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筹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苏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即使她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行为意图,言语举止也令人摸不透。
黎晏始终相信苏敛会助她。
就像梦中那般的苏敛,轻衣劲装,挽弓搭箭。
浑然正气,规劝黎晏若城中只剩她一人,一定要护好城门,莫要让敌人伤及百姓。
她不会是恶人。
黎晏内心沉静如水,背上弓,退了房间,回到了将军府上。
张锦歌见黎晏许久未归,有些着急,站在府门外嘱托守门人:若是黎晏回家,不必通报,直接放人。
在张锦歌说完,转身要进府的时候,黎晏在身后叫住她:
“阿姊。”
张锦歌闻声,将她带进了门,唤了她一声:“阿晏。”
“找了逯大人,还去查了些事情,耽搁了时间。”
“无事,进来吧。”张锦歌声音闷闷地,黎晏发觉她不对劲,试探地问道:
“阿姊可有心事?”
张锦歌犹豫片刻:“今日我去了一处太子殿下主持的施粥棚,只见流民围坐棚外,待施粥时辰到后,一哄而上,其余时间皆静坐于此,懒散而不自知。”
她痛心疾首,微微阖目:“我极力反对此法,为何他们会如此……”
“阿姊,大多数人都只求片刻平安罢了。”
她没有明说,其实他们都懂,大虞王朝重文轻武,一派文臣希望王朝安稳就好,希望中庸,希望和平。
所以在看到有不用打仗就可以解决流民之乱的时候,很难不支持。
张锦歌神情恍惚,自张寒楼大将军走后,她只身一个人在虎视眈眈的上京城挑起了整个骁勇大将军府。
虽不善与人交游,但心思缜密,性格刚柔相济,处理父亲离开后的麻烦也游刃有余。
只不过一涉及到政令,她无论多有能耐,在皇帝的猜疑下,也变得那么束手束脚。
“就是不知道,殿下可以撑多久了。”
说罢,她有些心烦意乱,黎晏拉住她的手,对她说:“阿姊,舅舅也不希望你年纪轻轻便整日愁眉不展。”
张锦歌微微一笑:“父亲在我这么大的年纪已经开始请命上战场,撑起一整座府邸了。”
二人一路走到黎晏寝居外,张锦歌心情明显没有那么沉重了,她拜别了黎晏,去了书房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