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玉心下顿时轻松许多。楚意欢是当朝长公主,实际上是令狐贵妃之女,令狐贵妃亡故后她就由萧皇后来抚养,那时她才不过七岁。她自幼与楚意欢关系极好,形如姐妹,既然如姐妹般亲密,也就如寻常姐妹般常常有不少摩擦。
上月她便与楚意欢狠狠吵了一架,上一次吵的那样凶是何时呢?她也记不清了。自那以后两人心中都置气,楚良玉没来找她说话,而楚意欢作为长公主,还未开府,平时不会轻易出宫,也不会来找她,她们二人就难以相见。
结交陆庭曜、抓捕翼命等等事情不过是她和楚意欢吵架后心情不好,想要打发时间而做的事罢了,不过在过程之中确实经历了不少有趣的事件
。
楚良玉想,如今她去主动找楚意欢,就仿佛是向她示弱一样。她心中叹一口气,但又能如何呢?她知道她那姐妹本就是一个纠结敏感的性子,若她不去还能指望楚意欢低头吗?
思索间,楚良玉已来到长公主所在的凤阳阁。推门直入,无需侍女通报,那个她熟悉的姑娘正背对着她坐于茶案前,仿佛掐准了她会来找自己一样。
楚意欢内穿藤黄色的低胸长裙,外罩素白的蝉翼纱衣,领口与袖口俱贴有宝相花纹的绒圈锦,身姿婀娜清瘦,只看背影便知道这定是一个绝世美人。
最吸引人目光之处是她那及臀青丝,乌亮乌亮的光泽如同一匹上好的丝绸,每个见过长公主的人都必定对她那长发过目不忘,现今挽做倭坠髻,更如同堆云砌墨。
世人皆说楚意欢与年轻时的令狐贵妃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完美继承了令狐家的血脉。她也像她母亲一样,生得一副绝世容颜,端庄精致如同陶瓷娃娃一般,眉目间总是有淡淡哀伤,更显得清冷矜贵。
楚意欢低低望向楚良玉脚下的一方地面,“阿蛮,你来了,坐吧,宫中新到了剡溪茶,早想和你一同品茶了。”
楚良玉默默不语地坐到楚意欢对面,她总是这样,对待陌生人仿佛极为热情大方,但对待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她又常常小心翼翼,只因她深知自己脾气里的纠结之处,唯恐对面人看穿了这点而对她心生不喜。
她纠结几秒,开口道,“你上次对我提到,有宫使每日往大家所在的别宫运送诡异的东西,我心里也在意得很。前不久我找了个办法去打探了一下,据宫使说,那箱子里是萧皇后命令用来调养身体的獐肉,我偷偷取了一些证据,找熟悉庖厨之人查看,他说那确实是獐肉不假,查验过后发现也没有下毒或者添加什么药物的迹象,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楚意欢闻言微微一笑,霎时如同冰消雪融春花绽放。宫使这件事是楚意欢偶然间注意到的,她心中感到疑惑,于是向楚良玉随口一提。
楚意欢的长公主之位其实坐的并不安稳,她名义上虽是萧皇后的女儿,但终究是他人所出,权力全被萧湄惜架空,对萧皇后来说,她不过只是一个彰显她地位的傀儡,即便是把她更换掉,也不会觉得可惜。
她这个长公主的位置,坐的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得不对宫廷中大大小小之事都提起一千万分的警戒,宫使在别宫的暗中举动,对她来说也可能成为一个危险信号,是以她才如此留意这件事。
楚良玉道,“唯有一点特殊,大家染病之后食欲增加,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是病中虚弱,出现消渴之症对吧?”楚意欢略微点头,这件事早有服侍大家的宦官宫女闲聊传出,有些疾病会使人消渴,也就是多饮、多食、多尿,这种消渴的症状是肾气虚耗的表现,宫中御医也是按消渴之症对症下药的。
“然而我看宫使每日运送的箱子里,那獐肉非常之多,甚至有三四个箱子,无论如何贪食,也不可能需要用掉这么多的獐肉,简直如同暴饮暴食一般。”
楚意欢闻言也沉思一下,道,“竟是如此么?我再派人多多留心一下吧。”
楚良玉专门去调查这件事,一方面是她也清楚楚意欢在宫中的尴尬境地,希望能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多搜集一些信息,一方面也是和楚意欢吵架之后,想借此来示示好,哄得她不再生气。
此时她感觉时机正好,于是提出道歉,“上次,我不是故意在大家和皇后殿下面前揭你短的,我那时气糊涂了,脑子一时间发晕……”
“我知道了……你不是故意,倒胜似故意。”楚意欢道,末了又半吞半吐地加上一句。楚良玉一听,心中又有些愠怒,她其实最不耐烦楚意欢这种阴阳怪气的作风,那天她会生气也是因为楚意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只言片语,刺痛了她的心,于是她故意在大家和皇后殿下面前说了些激怒楚意欢的话,两人就大吵一番。
楚良玉和楚意欢不同,她们两人从小都跟随太师温鸿予学习,楚意欢处处比她优秀,处处压她一头。
她们学四书五经,她能背诵下来一章,楚意欢能背诵五章;她们学诗词歌赋,她作的诗总是得到太师尴尬的笑容,楚意欢所作则得到惊叹的眼神;甚至她们学打马球,楚意欢都总是获胜那一方……两人常常被一起拿来比较,得到赞美的总是楚意欢,于是她越来越不愿意在任何事情上投入努力。
以至于到后来,不知是楚良玉的错觉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有时会感到楚意欢对她随性散漫、不思进取的作风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看不起的情绪,她知道这种看不起的情绪里不包含恶意,但这种敏感挥之不去,让那天的她耿耿于怀。
楚良玉故意恶声恶气道,“好好好,休要再提这些了,我还没和你说这几天我认识的状元陆庭曜的事。”
楚意欢温柔一笑,“那个出自民间的状元吗?他闹出的事,我都听宫中的人说过了。你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倏尔,楚良玉莫名地想起过去和陆庭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