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扭头看了看她们,“我也有个女儿,跟她差不多的年纪,还在读书。看到她就跟看到我女儿一样,所以经常开车载着她们就觉得很亲切。”
“在华中市读书?”
“不,她在乡下的老家读书。”
男店长指缝里的香烟燃尽,顺手将其丢在烟灰缸里。
“我能理解,为人父母的不易。”他紧接着又问:“平常也很少能见面吧?”
“一年还能见个几次,真正说话聊天……”司机没有说下去,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个大男人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等时间流逝,此刻的无言仿佛已经把心事吐露了大半。
他俩静静地坐着,等天晴。
天空中的雨渐渐小了起来,淅淅沥沥的,被大风吹着有一种薄雾的朦胧感。
“等你下次来不要开车了,咱俩喝一杯,我的小店不大,炒两个菜还是绰绰有余的。”男店长敲着桌子,低声说着。
司机很开心,身在大城市浮浮沉沉,心里终究没个根,在外打拼几十年,这样的话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下次,我带瓶好酒,你炒菜,把门帘一拉,咱们喝一个。”
“你还有好酒?”
“从老家带来的,几年了,一直没舍得喝,自己喝总觉得糟践了。”
咯咯咯的说笑声,不知让谁红了眼。
只怪这家店的油烟气太重了,把每个人都掏干净又塞回去,净化一番,熏得人眼圈发红,热泪盈眶。
雨渐渐停了,土腥气与青草香覆盖在天地间,闷热散尽,清清爽爽的风从门外袭来。
江知意:“我们该走了。”
司机从座位上站起来,抓起座椅上的衣服,“不等人了吗?董……哦,不是,江先生不是还派人……”
“他们不会来了。”她眼里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她的眼球看起来像是冰葡萄上的白霜,看不出她的哀喜与苦闷,高冷的外壳掩盖了其内心那脆弱又不堪抚摸的痛处。
她们刚要抬脚走,江知意突然提起精神,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奔走的步伐,转身扭头对着女店长,“我会将你们的东西送到的,我要出发了,可能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吃到你家的面了。”
“等你回来,我去买几个大闸蟹,做几碗蟹黄面吃。”
“免费吗?”
“当然!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她俩脸上都笑着,心底里有说不出的哀凉。
“走啦!”
店长夫妻在门口挥手相送,望着远处的汽车同他们的心事一同远去……
车上的夏安朵像打了兴奋剂,“有这种地方,你不早带我来!”
江知意:“你喜欢啊?”
夏安朵:“你不觉得这种地方很有意思吗?”
江知意:“这里确实跟其他地方不一样,除了位置太偏僻,其他的都好。”
夏安朵:“下次来吃蟹黄面,别忘了带上我。”
江知意:“行!我就知道,一说到吃就少不了你。”
远处的天,乌云散去显得格外的蓝,白色的浮云一层层的流动,一会儿遮住太阳一会又躲开……
江知意往前拱了拱身子,“师傅,你能不能找人来修理一下面馆的屋顶,如果能装修的话更好,我出钱。”
司机:“可以,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找几个人还是挺简单的。”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的两个孩子,“如果店长不领情怎么办,那店长夫妻问起来……”
“你就说你自己帮他们修的。”
司机咯咯咯的笑着,“那我这不是白领了你一个人情吗?”
“您愿意帮我去做这件事,也算我欠您的人情,扯平了。”
“你这可算得上诡辩了啊!”司机师傅笑着。
江知意仰着头,嘴角渐渐上扬,听着司机的絮叨。
她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整理了一下脸上的发丝,头仰在靠背上。
为什么会有一点失落呢?
她自己反问自己。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内心的小鬼总是在作祟。
父亲明明是在教自己做事,让自己成长,她自己很清楚。可当真正猜到父亲不会派人来的那一刻起,她确实是失落的。
她的心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上浮下潜动荡不安。因为曾经有一瞬,真的有从内心里散发出兴奋,她真的把父亲当做她的倚靠。
她满脸笑颜,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最后稻草告诉她:“嘿!你中套了!要这跟稻草没用?”
可能……他们都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回家的路上晚霞刺眼,摇下车窗,看行人徐徐,霓虹闪烁。真不知道活在这世间,谁又该羡慕谁呢?
她渴望晚饭后牵着自己的宠物狗满城散步,渴望和朋友坐在小摊旁喝点小酒吃烧烤,她渴望追随远方漫天又看不到边际的花海,她渴望自己可以有宠爱自己的父亲,疼爱自己的母亲。可这一切她都没有……
她只能被圈在她的小圈子里,看别人的算计,逼迫自己学别人的算计来自我保护。学习在她这个年纪不该学习的管理知识,她要学习成绩优异,学习她不爱的乐器,学习怎样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业余时间要练得一手好字……世人要她八面玲珑,进退有度。她要懂礼仪,更要懂人们定下的游戏规则,顺应这个规则去迎合世人的笑脸,让世人满足他们的控制欲而让她自己稍稍喘口气。
她自己真正想要参加的活动,她的兴趣与爱好,利弊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