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左林快速洗好脚,出去倒了水,封了炉子,洗手关门,换睡衣,吹灯上床,趴在已经有些迷糊的苏云桐耳边低声道:“明天,明天就去给你再提一辆专座。”
一下子就富有了。
拥有两张自行车票哦。
还有五百块钱的巨款。
赵左林爱车的心又起来了。
这个时代,爱也送不起一辆轿车,送不出一个钻石,大概可以送黄金却难能光明正大,只有一辆自行车既能承载了无数的欢喜和雀跃,也能飞奔岁月的精彩与挥洒劳作的汗水。
苏云桐却推开他靠近的脸,含糊嘟囔了一声:“不要。”
“不要?”赵左林却突然生气了,非要闹她醒来说清楚,“为什么不要?是不是因为没有小轿车好?”
苏云桐眼珠子动了动,眼皮子连掀起来都未能掀起来,脑子却有些清醒了,可绷了一天的神经也一下子松懈下来,好久不曾这样辛苦的她,从容瞬间土崩瓦解,委屈瞬间如同决堤的江河,眼泪不受控地往下落。
赵左林立马噤了声,有些手无无措似的,快速躺平,试图粉饰太平,假装没有碰触到她脸颊上的热泪。
躺下,他又不放心,又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在她脸上乱擦一通,防着隔墙有耳,不敢高声,只把人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哄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话,我错了。我错了。你打我,别哭,别哭啊。”
穿到这里,她做着心里建设跟他过日子了,他还这样。
苏云桐不高兴,斗室更是放大了这种心绪,心情不由得坏。
“我不高兴!”严肃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娇娇弱弱的,连不满都叫人听不出来,根本就是撒娇。
赵左林却听得头一个咯噔,握住她软绵无力推拒他胸膛靠近的手腕,亲着她的面颊上的泪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苏云桐这一天紧绷着的情绪得了释放,这一天的不适有了纾解的出口,根本不接受他的道歉,哭到后面没了眼泪,却依旧委屈得不行,手上还不住地推他:“你走开,你欺负我,欺负我孤零零一个。我不和你好了,我不和你好了。”
赵左林再次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亲着她的眼睛,又吻过眉梢,叼着她的耳尖,含含糊糊地道:“我和你好。我和你好。别哭了。我错了。我混蛋。”
苏云桐突然安静下来。
在黑暗里,二人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陡然的安静,让赵左林有些忐忑,担心苏云桐有病了。
发现她不哭也不闹了,他不由得僵坐起来,心绪微妙极了,十分地不是滋味。他先摸了摸她的心口,心跳还在,又碰了碰她的嘴巴,没有紧闭,紧绷的神经略略松懈下来,想要伸手去摸火柴,点灯看她怎么了。
……
她被自己的话给刺激到了?
他这不是故意的呀,就随口一说……一说而已。
……他后悔了。
怎么被她护了一天,就忘记她是个不能生气的呢?
真是乐昏了头!
赵左林终于摸到了火柴,点亮了煤油灯。
然后,他发现苏云桐不哭了,正睁着大眼睛,抿唇瞪着虚空。
赵左林抚着心口,指着她,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怎么不说话?”
“躺着让你欺负!”
苏云桐故意挪动了下身子,躺得直直的,抬迷蒙的眸子瞪向他说。
赵左林暗恼的心绪一梗,脑子里有点空白。
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流氓气,还有荒唐。
赵左林心都要被她吓得要跳出来了,生怕她发病了,她居然跟自己耍流氓,他气得在她耳边拍了拍枕头,不敢大声说,只敢附在她耳边,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你混蛋!”
苏云桐嘟着嘴,却突然翻身坐起来,把他压在身下,对着他的耳畔吹气如兰道:“谁混蛋?”
赵左林一下子僵住了,仿若待宰羔羊一般,整个人早已是溃不成军,哪里还有什么生气,一句话也没有地瞪着她。
苏云桐的唇畔掠过他那红的发烫的耳尖,又娇嗔着问道:“谁混蛋?……哥哥!”
哥哥!
赵左林眸光先是一顿,随之眸光一暗,在她流过泪的眼眸流转间,他突然扁头吹熄了煤油灯,在黑暗里反攥着手腕,将她推了下去,瞬间反客为主,将人困在身下,却只是亲亲下巴、眼睛,鼻头,最后才是惹了火的嘴巴。
火热的夜晚,没有风驰电掣的火车发出,然而翌日,赵左林依旧早一步起来,换了大床上的被单,哄着哼哼唧唧的苏云桐将人从小床上抱回去,一边做早饭一边洗衣服。
*
“桐桐姐,你家车真的送人啦?”何美香一早起来,端了尿盆出去倒,回来瞧见苏云桐在刷牙,就那么端着尿盆跟苏云桐聊开了。
苏云桐是不想一大早起床就感受赵左林幽怨的目光,才在院子里刷牙的,这会儿闻着那气味,差点没把漱口水吞进去,听见赵左林隔着窗户喊自己吃饭,快速漱口,逃也似的进了屋子。
瞧她形容有些狼狈地进来,赵左林抬头看了下窗户,听何美香还不死心地冲他家这边扬声问:“是不是呀?”
他坏笑地看着苏云桐,学何美香的口吻道:“是不是呀?”
苏云桐拿手上的水珠甩他,表达了不满,见他伸手接牙具,也没犯倔,轻哼了一声塞给了他。
听得三大妈说美香,又听见三大妈嘴上打趣着赵左林勤快后喊他出去,她就朝赵左林努努嘴道:“勤快人,快出去吧。”
这么敞院子一起住,邻居真是叫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