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左林不解地看了苏云桐两眼,想她以前脾性是一贯嫌弃除了京城之外的地方都是乡下的,怎么会突然问这话。他顾忌着苏云桐的情绪,没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含糊地反问道:“留京不好吗?多少人想留下来呢。”
留京,甭管是时下,还是未来,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一条光明大道。
支援三线的消息是先从车间传出来的,倒是行政部门,比如总办的何同志也是吃饭时才听说的,当然不排除她故作未闻,故意向小杨同志打听消息。
小杨同志的老父亲尽管是厂里的D委书记,却不会什么事儿都会和女儿说的,小杨同志并不知详情,倒是听闻今年医学院毕业的学生没有给留京名额,全部要去地方开展工作的。
小杨的同事中有一位的妹妹就是医学院毕业的,对方正积极努力地想办法给妹妹调去军队做军医呢。
早些时候,苏云桐也有从凤兰口中得知领袖对于医疗资源聚集于城中,只服务于“城市老爷”这事儿很有意见,找了卫生部的领导去谈话,还发表了文章批评官僚主义作风的问题。
卫生部连夜召集各部门组织人员下去做调研,务求尽快拿出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来平衡城市和农村医疗资源的分配问题。
苏云桐想着胡专家上午看似玩笑的话,心中忍不住盘算,赵左林是不是也在这次支援的名单之上,所以才这么问的。
她嘛,多半是不会着意提及的,她有病这事儿全厂尽知。但凡她因病而闹起来,肯定要出乱子,一般是不会优先安排她这种情况的人去承担重任的。
她听得赵左林这话,也知道他多半也是没什么偏门小道的消息,看了他两眼,忍住了与他分享自己猜测的冲动。
她吃了一根红薯干,若无其事地道:“留京没有不好。我就是问问,万一我们和大哥大嫂一样呢?”
赵左林拿过饭盒捏了一根红薯干,笃定地道:“不可能。咱们和大哥大嫂情况不一样。”
大哥蔡前山是解放前就跟着他们的爸爸蔡明开干革命,负责过运输工作,这次从医院借调出来去了商业局,是负责重大物资的运输安保工作。
首要一点就是政治可信。
大嫂冯捷去筹建医疗队,是作为兵工厂配套设施设备的辅助单位的。
与大哥一样,首要一点就是组织上认同,政治可信。
当然,大哥和大嫂从来没有明确说明是去了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他们也不会去追问,偶尔还能收到信,也隐约能猜到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消息。
苏云桐暗忖过,大哥大嫂应该是负责外围工作,保持低调,但是不会是像搞D弹那样的单位保密。
赵左林没说他们怎么和大哥大嫂不同,苏云桐也没多问,正要转话题说旁的事情,就见向春急火火地跑过来。
赵左林和苏云桐瞅见了,忙起了身,边让他慢点,边问道:“怎么啦?”
向春跑过来,扶着膝盖喘了一会儿粗气,平复下心绪,才舔唇道:“我大姑家来人。她家死人了。”
赵左林闻言,面色一肃,拉着向春问道:“谁死了?”
向春摇头说不知道,因为一听说叫赵左林就忙巴巴跑来喊他了。
苏云桐把饭盒塞给向春,催赵左林道:“赶紧去看看。”
她想说,别是大姐出事儿了。
甭管大姐那个人怎么样,她要是有个好歹,血亲心里头肯定是过不去的。
赵左林也没让她跟着,太阳这么大,天太热是一方面,他还要骑车载向春呢,总不好让向春地下跑着回去。
苏云桐目送他骑车走了,又特意去了一趟食堂后厨跟大师父把情况说了一下。
大师父这会儿正拿着扇子扇风驱热,听了苏云桐的话,一边摇扇子说知道了,一边看了苏云桐两眼,问她道:“昨天因为几块臭豆腐,小赵给你气受了?”
苏云桐一脸窘迫,赧然道:“没有,就是闹着玩,碾住手指甲了。”
她发现自己说谎越来越顺溜了。
也不知道赵左林怎么和大师父说的,他明显不信苏云桐的话,仿若没听见她的澄清一般,对她道:“我们一个院子住的有个黄山的老手艺人,他这些日子做了毛豆腐,过些日子拿来给你尝尝。别因为这事儿跟他置气,合不来。”
苏云桐应了话,又说了几句时下厂里支援三线的事儿,见大师父也没什么新消息,就往回科室去了。
路上碰见冯大姐一行四人,另外三人是一男两女,俱都不认识。端看三人相貌,其中有一位与冯大姐相貌颇相似,余下二位瞧着像母子。
苏云桐不认识人家,便和冯大姐寒暄两句,快步离去了。
反倒是那位与冯大姐年龄相当的妇人,仿若认识苏云桐一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瞥了冯大姐一眼,拉着冯大姐去了一边,低声问道:“不会,这位就是被点名要去做服务员的吧?”
冯大姐狠拽了她一把,低声道:“一场误会而已。别乱传,免得惹祸上身。”
妇人看她一眼,压低声音道:“说实话,老蔡可真是够硬气的。那谁家上杆子跟人家结了儿女亲家,晾了两年,还是上去了。老蔡当时要是不管不顾,许了那位,带去南边,照人家换新人的速度,还不成了妥妥的岳父。不说能不能平步青云,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做了工作被人摘桃子。”
冯大姐看她一眼,反驳道:“这话可不好这么说。听从组织安排,做好工作,是理所应当的,哪里有什么摘桃子一说。去了地方工作也不见得做不出成绩来。”
“话是这么说。”妇人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看冯大姐面色不虞,转了话题道,“你家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