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嫂子周末回去,要在家呆个三五天,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赵左林趁着他妈赵花妮周末休息能帮着照看孩子和苏云桐,和人换了班,换到了周一周二休息。
周叔来家里给苏云桐剪头发的时候,赵左林没赶上,没能及时参考意见,倒是让院子里休息的女人们好一阵讨论。
入了秋,天气渐有凉意,院子里的女人们便把冬被、冬装拿出来再次晾晒翻新,把夏天的衣服收起来,或是确认不能再穿了,就拆了当补丁或者做鞋底子。
赶上休息的人多,有人扫了院子铺席就有人跟风,在院子里扎堆缝被子说话做针线活,小孩子在旁边玩耍。
那可真是好不热闹。
苏云桐输液拔针都没让她婆婆赵花妮操心,梁月梅休息,秦招娣也在,把她照顾的周周道道的。
周叔来给她剪头发,院子里参考意见的人也是挺多。苏云桐原是想剪到披肩的长度,可以扎起来,也可以放下来,比较方便。大家一听周叔说剪齐耳短发的长短,能给一块钱,而披肩的长度只给五毛钱,七嘴八舌地替她做决定,觉得还是齐耳短发比较好。
反正接下来天就要冷了,头发短刚好不会把厚衣服的领子那么快弄脏,而且也到了戴围巾和帽子的季节,索性剪短点,年后开春刚好可以扎起来。
苏云桐想想也是,天一冷,水也不会热,大家洗衣服也不会像夏天这么勤了,索性就听人劝,剪了个齐耳短发。
也就是在留不留刘海方面,苏云桐坚持自己的想法,还是留了刘海。周叔没带卷发棒,秦招娣和梁月梅联手,拿是苏云桐的刘海练手,用火钳子给她卷了个空气刘海。
苏云桐怎么闻都觉得身上有股子烧焦头发的味道,却被一群人推攘着,啧啧称赞好看。
大概是新发型三天丑,她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就在两边分出头发编成小辫,又用发卡把沿着刘海一带的头发别起来,才觉得好一点。
赵花妮下午来看她,打量了一番,没说好也没说差,却不说了一句:“这头发一剪,脖子全出来了。小心吹到后脖颈,到时候头疼。”
苏云桐总不好弄个脖套套上吧,含糊其辞没和她辩,没想到她回去拿了一条针织带碎边的方巾,薄薄的一块,做工粗糙是其次,关键还是绿色的。
纯绿色的。
婆婆说这是去年大嫂冯捷娘家嫂子从东北带来,洗了一水,还没带过,是新的。
带的方法就是四方块对折成三角状,披在头上,包住耳朵,绑在下巴下面。
挺乡村风的。
土不土是无所谓的,就是戴个绿围巾在脑门上,苏云桐总觉得不吉利,就换成三角巾的戴法护住脖子。
赵花妮看又看觉得她这带法搞得跟带了个围嘴一样,倒也没说不能这么戴。
赵左林下班回来,拎了半只鸡,大师父给的,让给苏云桐养身体的。他看苏云桐换了新发型,又系了新围巾,打量好几眼,却突然笑道:“怎么就这么怪呢?”
经过苏云桐一下午在院子里做模特,不光院子里人接受了苏云桐的空气刘海,胡同里其他人也接受了,何美香还扬言要仿照苏云桐的方巾织个围巾呢,也要选个绿色,充分说明大家觉得她审美没有问题。
苏云桐看着他把鸡放在桌子上,偏头问他:“怎么就怪了?”
赵左林托下巴捂嘴,啧了两声道:“说不出来,就是挺怪的。”
苏云桐嫌他审美落伍,却把方巾取下来,卷成圈系在脖子上,问道:“这样还怪吗?”
赵左林点头道:“这样就好一点。”说着又看了下苏云桐的发型道,“主要还是头发。”
苏云桐哼了他一声,用了婆婆教的方法,用方巾把脑袋裹住,看着他道:“还怪不怪。”
赵左林看她把自己包得跟小鸡崽似的,头上撮绿,更是笑得不行,还上手捋掉她的方巾道:“还是圈起来吧,这么着,更怪了。”
苏云桐冲他胳膊上捶一拳道:“你才怪。”
赵左林敷衍地应着,看她把方巾戴好,倒了水喝着,又招手让苏云桐过去。
苏云桐移动着方巾,问他:“干什么?”
拉腔拿调的,听得赵左林笑看着她:“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苏云桐“嗯”了一声,伸手冲他要搪瓷缸,接过来喝了两口,又还给他,挨着他坐下来,托着下巴偏头看着赵左林,眨巴着眼示意他说话。
赵左林伸手揪了揪她的小辫子,笑道:“这就生气不说话啦?”
苏云桐拍掉他的手,催促道:“你说呀。”
赵左林没接腔,听到冯老太的声音,扬声跟她说今晚上吃鸡汤面条,要晚一点开饭,他妈去买面条去了。得了冯老太的回应,又听苏云桐哪里来的鸡,他回头低声跟苏云桐道:“师父给的。等会儿我出去一趟,妈问了,你知道怎么说不?”
苏云桐看了眼外面,低声问道:“这么快就遇上了?”
赵左林附唇低声跟她道:“大师父的一个老熟人,以前干当铺的,手里有些人脉。他手里有三根大黄鱼的现货,给底价90元一两,就是要三根一起要。也不是白得人情,他要工业券。”
这价格可是公道了不少。
秦招娣说了120元能买到已经算是有门路的人了。
冯老太提侨汇券倒不是自己换去用,有个信得过的老交情,手里有这一张一百元的侨汇券,是去年元旦前后,从香港汇来的,一直没舍得用,临到期了,也是不想把东西换出来,打听着想去黑市上换一张远期的,以备救急用。
侨汇券比一般专门的油票、粮票,更能换回足份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