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左林嘴上说着“去”,手上弄哭老三赵一双的动作却没停,还拎着她的后衣襟,单手称了下重量,吓得孩子哇哇大哭。
苏云桐看他一点不叫人省心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挤牙膏呢,也不挤了,掐腰喊道:“你干什么呢?”
赵左林看她是真生气了,忙停了手中的动作,嘴上还不住地解释道:“我就看看有没有摔坏。”
“我看你是生怕她没有摔出毛病?”苏云桐面沉如铁,瞪视着赵左林道,“把孩子给我。”
冯老太太插话道:“左林也真是的,小孩子骨肉软,你就不怕闪到筋?来,我来抱。桐,赶紧洗,赶紧洗。一大早被吵吵起来,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赵左林一脸尴尬地抹了抹下巴,目光四下躲闪,就是不敢看苏云桐扫过来的利眼。
他心中想的是,跟个母老虎似的,不敢惹。
苏云桐气得心梗,不过碍于冯老太太在屋里坐着,孩子也在哭,实在是不想看到他,快速转脸,提了几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
这一瞬间,苏云桐心中升腾出一种挫败感来,对赵左林几乎是失望透顶。那种沮丧和无奈,几乎抵消了赵左林这些日子对她的好。
赵左林看她转身也不洗漱,还以为她在哭呢,与冯老太使着眼色,不动声色地走到苏云桐跟前,探头看着她的脸色,略带讨好地问道:“生气啦?哭呢?”
这话一出,原本没有落泪的苏云桐,顿时觉得周边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眼泪哗就留了出来。
“哎呦!”赵左林手忙脚乱地要给她擦泪,却被苏云桐推开了。
苏云桐自以为声音很大地冲他喊道:“你走开。烦人!”
她本就生着病,又堆了一肚子气,根本没多少力气说话。所以,声音听在赵左林耳朵里是又绵又细,给人一种再说两句话就会晕倒的感觉。
他忙止住步伐,举起双手道:“我不碰你,你别生气。呼吸,呼吸,大口呼吸。”
苏云桐也觉得心绞痛,心口仿若堵着一块坚冰,怎么用力的呼吸,那些个气息都了无音信,好似进了无底洞。
苏云桐再用力呼吸,就出现了干呕的反应,扶着膝盖,摇摇欲坠的。
赵左林这才知道害怕了,也不管她什么反应,扶着她道:“先躺着歇歇。”
苏云桐也觉得自己不行了,实在站立不了,头晕犯恶心,只想躺着,便由着赵左林扶着回床上躺着去了。
冯老太太瞧她这副样子,也跟着着急,催促赵左林道:“我看着,你去前院喊劳家的媳妇来给桐看看,再去找个大夫了。”
说话间,她又抱怨赵左林,“你明知道她是气不得,气不得,你还非要气她?把人气出个好歹来,我看你哭不哭?”
赵左林也是后悔了,他只是觉得小女儿磕得没大碍,拎着后衣襟,看看她反应,正常哭就没多大问题。这都是乡下看小孩子有没有吓着或者摔成傻子用的土法子,还有人抛高高呢,也没见怎么着。
谁知道苏云桐这么较真,把自己气成这样子呢?
赵左林自我开解的念头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是懊悔和懊恼,反思自己是不是苏云桐最近给他的笑脸多了,就有点得寸进尺,无所顾忌了?
赵左林到底不敢把苏云桐一个人丢给冯老太太,隔着窗户喊了于技术员帮忙去前院喊人,自己则坐在苏云桐床前,不停地给她按摩手心,揉心口,嘴上还不断说着:“都怪我,都怪我。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于技术员正帮着梁月梅看着锅灶做煎饼,听了赵左林的喊话,与梁月梅互看一眼,低声道:“你在家呆着,别往前凑。”说完,他又小声嘀咕道,“你说她怎么三天两头的病?”
梁月梅白他一眼道:“人本来就是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你以为喝得是神仙水,输液打针就一下子能好呀?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关心她一个女人干什么?”
于技术员啧了一声,瞥了梁月梅一眼,低声道:“你看你,说话就是说话,冲什么冲?还不是你整天念叨小赵屋里人是不是得了神经病?”
梁月梅听了他这话,狠狠地踩在他脚尖上,痛得于技术员大呼喊“疼”,才没好气地道:“你傻呀?她好的时候,那不过是句玩笑话。人正生病呢?你还说着话,叫人听了,还不是找打。”
苏云桐躺了一会儿,喝了点蜂蜜水,心里那口气虽然没散,却没那么堵了。
在她的要求之下,赵左林把孩子放在她身边,看着她侧身过去背对着自己,也只是舔了舔唇,焦急地看着门口,希望劳大富的媳妇赶快来。
赵花妮和劳大富的媳妇是前后脚到的,听闻苏云桐病倒了,还以为是因为老三赵一双摔了的事情,苏云桐延迟生气,等她走了,越想越气把自己给气病了。
结果得知是赵左林没事儿非要把孩子从床上拽起来,还单手拎后衣襟给连吓带气把人给弄岔气了,不由得火冒三丈地冲赵左林挥了三掌“母爱之伟大”。
向春还以为是因为他把小妹妹赵一双给撞下床磕到了头的缘故,贴着门框站在外面,不敢进屋。
向眠看屋里气氛紧张也是扒着门框不敢往屋里去。
连赵一文和赵一武兄弟受到紧张气氛的影响,哭嚎着往屋里跑。
回嫂子看屋子不大站了不少人,就伸手抓住了赵一文和赵一武,吓唬他们道:“你们再哭,大老虎就把你娘抓走。”
两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听了这话,眼里噙着泪却不敢哭出来,只敢捂着嘴表示自己很乖。
赵花妮冲赵左林身上一顿招呼,又打又骂的出了气,就坐在一边抹泪,继续骂赵左林:“你是想咋?是看她命长,好早点气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