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小小的身躯一触就倒,却又分外坚韧。
梁羡玉却没兴趣了结她两面三刀背后的缘由,不为所动地指了指门,“既然不是,我们便没什么干系了,门在那里,请自便吧。”
“梁柜缺!”陆静和心里慌急,原以为梁柜缺见她这样,至少会问问她有什么隐情,没想到却是直接下达了逐客令……她猛然扬起了头,大声道:“我不是来求你谅解的字,但我是来求你的原谅的!”
她憋着眼泪解释道:“府尹大人说我爹爹出征不归,只有我一个孩子,看在爹爹份上,这次衙门里不会罚我。我对不起梁柜缺,原也是不敢再来见你,可阿娘也知道了我做的事,她叫我千万来一趟,不能拿着衙门的从宽处置,就在心里给自己也脱了罪。她让我给梁柜缺带句她的对不起,说如果她能下床走路,也会陪着我一起来道歉。”
梁羡玉沉默了半晌,看着她短短数月越发隐忍坚韧了,蓦然又想到在延真观的二姐,听那里的夫子说,二姐为了赶上功课,夜里都在勤勉……
她淡声道:“我原谅你了,起来吧。”
辜负她的信任,不是做错事这么简单,如果不是想起了二姐,她会直接闭门谢客,而不是说上这句敷衍她走。
陆静和却以为她真被谅解了,如释重负,刚要给她露出个笑来,一见她和从前比起来分外冷淡的样子,愣了下,猝不及防往她手里塞了块银锭,很急促地说道:“梁柜缺,对不起,我是个坏人,教你为我的事效劳,还要骗你,这是阿娘要我赔你的!”
说完她拔腿就走,到后来更是跑了起来。
梁羡玉还怔着,她已跑到了几尺外,等梁羡玉察觉出是银锭,便想还她,追上去道:“你等等!陆静和!”
一直追到了陆静和家里。
看着眼前门皮剥落的门板子,梁羡玉终于察觉到不对,在门外叫了句,“陆娘子,你出来,这银子我不要,不出来我就放在门口了。”
屋里传出道伴随着咳嗽的妇人声,“是梁柜缺吧?我是她母亲,求您进来叙几句话。我……我们并无恶意。”
梁羡玉看了下周围,只是一处普通民居,门上还挂着军户的牌子,看上去并无不妥。
于是她见到了靠在床头的妇人,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可在这样的瘦削之下,却没有散了精神,眼瞳清亮如水。
“梁柜缺,您请坐,我是陆静和的阿娘,刘氏宜君,请您听我说几句话,几句就好。”
她讲了个不长的故事。
刘宜君所嫁之人叫陆峥,是个三代单传的猎户,也就是陆静和的爹爹。陆峥十三年前被征入伍,到了西夏与大枀交界的河湟地区,三年后死在了战场上。当时厮杀混战得厉害,西夏又有良马,许多士兵被马蹄踏得血肉模糊,认不出人脸,陆峥只能和其他人一起葬在了秦州。
陆家爹娘只有这一个儿子,一直以来嫌弃儿子非要娶克死前夫的刘宜君,进门后又只生了个女儿,只怕会让陆家绝了后。儿郎死讯传来,他们万念俱灰,把刘宜君赶出了陆家,却并未写下休书。
四个月后,陆家父母自缢而亡,留下一堆新借的欠条,给带着陆静和的刘宜君偿还。
刘宜君很平静地讲完了这个故事,将陆静和叫到跟前,指着她,对梁羡玉笑道:“梁柜缺,我这个孩子你看看,根子上并不坏的。你手上银锭,是她爹爹从前线寄回来的,上面还有军衙的印戳呢。人人都说他英勇杀敌,并非个懦夫。我嘛……”她突然堵了口痰,咳嗽得背过身去,拿帕子掩了掩,又坐正来,继续轻声道,“虽得了痨,总觉得并非报应,只是命坏了些。这个孩子,她……她是个正正经经的家里养出来的……”
陆静和意识到什么,刚才在梁羡玉面前没哭的她一下子哭出来,跪在地上,哀求地叫了句“阿娘”,哭着说道,“我错了,我做错了,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那句“阿娘”,梁羡玉听得酸涩,她不由软了声道:“刘娘子,你想要我做什么?”
刘宜君轻轻拍着陆静和的背,用着她瘦到见骨的手掌,一边温声断断续续道:“梁柜缺做的事,我都知道。我,信重梁柜缺的人品,也……佩服着梁柜缺的本事。这个孩子年岁渐渐大了,却始终叫我放心不下,她是个好孩子,只是为了我的病,她犯下了大错……她没嫁妆,没本事,做不了别人家的好媳妇,况且草草地嫁出她,我……我不放心。所以想求梁柜缺……”
似乎是拍的动作太吃力了,她有些抬不起手,便改为摩挲陆静和的背,自己垂着偏沉的头道:“所以想求梁柜缺帮帮我,帮帮她,一年,两年,哪怕半年,帮她过了这关,都好。”
……
梁羡玉被陆静和送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她哭红的双眼,“你阿娘放心不下你。”
一个咬牙替亡夫家里收拾烂摊子的女人,心性该是何等坚强,却在如今忍着病痛,将家里的疮痍尽数揭开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惟其如此,可见母之爱子……
陆静和却道:“多谢你在阿娘面前那样说,你放心,我不会麻烦你的。”
她想,原来自己在阿娘眼里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让她这样不放心。
素来争口气的阿娘在人前低头,她倍尝痛苦,却无力,下意识便不想让梁羡玉多加介入。
梁羡玉并不客气,“陆小娘子,你先别以为是什么好事,就忙着推脱起来了。我应下你阿娘看顾你,却不是要请客吃饭的意思,立身本事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你也许要跟着我吃很多苦。”
刚好门前柳树底下围了群人高声低语,偶尔能听见几句“将田拿去当了算了”,梁羡玉一想,便对她说:“好好照顾你阿娘,有空了,便试着去问清楚他们这些人要做什么。借钱当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