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的家主大人,根本就不会允许你们多接触吧……?” 或许是谢琇这个角度的问题,她仿佛能看到高韶瑛侧颜上似乎有一根神经在不明显地跳动,就像是他不着痕迹地用力咬紧了牙根一样。 但范随玉却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似的。她继续用一种能够勾起对方最深处的共情感的口吻,娓娓动听地说道: “她不知道什么是内力完全没有办法凝聚和运转的痛苦吧?她不知道这具躯体犹如泥塑木雕,完全无法自如地控制运用,是怎样一种痛苦吧?……即使她听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你对她说‘我假如想要重新变得强大起来,就要去做你以为的坏事’,她能理解吗?她会支持吗?” 谢琇:!!! 高韶瑛依然保持着缄默。谢琇注意到他似乎微微垂下了头,对范随玉一直轻轻抚摸他脸颊的动作也毫无反应,神情平静苍白。 范随玉轻声地笑了。 “她不会理解你的恐惧。”她轻轻地说。 “也不会真正体谅你的痛苦与不得已。” “能够与你成为真正的同伴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高韶瑛,你承认吗?” 不知为何,谢琇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她的头脑里一片混乱。过多的、过于震撼的信息大量涌入她的大脑,也许引发了短路。她现在什么都无法思考,只能尽可能地压下呼吸,睁大双眼,等待着高韶瑛的回答。 或许是因为高韶瑛过久的沉默,让范随玉感到了一阵隐约的危机与不满;她再度开口了,语气里有一点奇特的意味。 “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 她说到这里,仿佛故意停顿了一下,就好像强调着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似的。 “高五对那个毛丫头可真是有一点特别的。” 高韶瑛:“……” 他沉默依旧,如同山峦。 范随玉似乎对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多么失望,她续道:“一个小姑娘,一头可以连着高五,另一头可以连到你身上……你觉得主上会不会注意到这样的事,然后认为这其中有什么可利用之处?” 高韶瑛:! 他仿佛被闪电落下劈到了一般,浑身一颤。 范随玉道:“你没察觉到主上已经有所怀疑,并开始试探了吗?” 她忽而缓下了语气,极之耐心、极之温柔地说道: “高大哥,你我认识已久,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可是那个小姑娘会。” 虽然她竭力掩饰,但声音里似乎依然带上了一抹感伤的情绪。 “有些人,或许他们就是拥有任性的资格,拥有可以在不经意间就肆意伤害到别人的本事……” 她的声音轻下去,低柔如同一种蛊惑。 “高大哥,作为旧识,我不愿见到你受苦。” “而且……那个小毛丫头,她和我们这种行走于深渊绝地一侧的人可不一样……” “她啊,就像是一朵盛开在野地里的,生命力又强韧又旺盛的花。” “……就让她自去做她的花,在旷野里无知无觉地自己盛开;我们也去做真正对我们有益之事,不好吗?” “更何况,主上……可不是什么惜花之人啊。” “……高大哥,我的一番苦心,你能明白的吧?” 谢琇:“……” 搞什么!又是引诱又是威胁的,打量她听不出来吗!别以为这样就会有用啊!高韶瑛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听不出—— 但是她在心底的咆哮还没有结束,就看到高韶瑛的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下。 然后,高韶瑛给出了他的答案。 他抬起手来—— 轻轻地覆盖在了范随玉抚摸他面容的手背上,然后合拢五指,握住了那只手。 “你说得对——”谢琇听见他沉沉的声音。 “……随玉。” “我是应该谢谢你提醒我。” “你这是为我着想,我知道的……” 他的最后一句话尾音无限地低下去,低下去,到最后竟然轻得如同耳语,语尾还哽在了嗓子里,似是千言万语,却无处诉说一样。 谢琇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楚。 不,不仅仅是痛楚。 她的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起来。 她的胃是如此翻腾难忍,导致她差一点立刻弯下腰去干呕。 可她忍住了。 事实上,她的脑袋里好像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蓦然碎裂了。 她现在明白了一件事—— 这里的所谓什么血迹疑局、打斗痕迹或者被杀的尸体,都是范随玉故意放出来,好把她引到这里来的。 说不定就连刚刚那个猎户也是她的人。 范随玉就想让谢琇听到这一番交谈。她有信心高韶瑛最终选择的是她。 因为她知道高韶瑛深藏的痛苦,高韶瑛深藏的秘密。而谢琇不知道。 谢琇现在终于知道了一些,不过好像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