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野从诊所里出来,一打眼瞧见洪强站在廊檐下,刚抽完一根烟,见到他笑嘻嘻地迎上来:“小路,一起回?”
一路上,洪强一直喋喋不休,先是感谢路清野今天拦住了吴老大,又是感谢他帮忙接待温归,最后话语落在温归身上。
洪强问:“小路,温小姐最近有没有提投资的事情。”
“没有。”温归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提这事儿。他俩最多讨论的就是吃什么,她想去哪儿玩。
洪强的语气很是失望:“也不知道这投资的事情还能不能行,要是这次还不行,估计就要开始动手组织搬迁的事情了。”
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有意无意地把要搬迁的事情透露给路清野。
这话路清野是往心里去了,跟洪强分开之后也一直在想这事。没有投资,绿华就面临不得不搬迁,其实从他出生开始,绿华的人口流失就十分严重,甚至有几个村子只剩下一两户人家。近几年年轻人都出岛打工,举家搬迁,剩下的人大多数是不愿意搬迁的,路清野也在其中。
如果按照洪强说得,温归答应投资,他们就不用搬迁了。
中午饭菜刚做好,他便自告奋勇的去给温归三人送饭,他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他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往的,但是打听投资意向这事肯定不能直接问,他没想好一会儿怎么开口。
李医生出来抽烟,瞧见路清野在外头走来走去,叫他:“小路,来送饭呀?”
路清野吓了一下,回头看他,点点头,他推门进诊所,正巧温归站在护士站跟林护士说话。
他扬起手里的食盒:“快中午了,你饿了吧,带了点午饭过来。”
温归与他对视,眼神在他脸上来回探究,到底他这张笑脸下面隐藏了哪些情绪。
“路老师,你也太好了,我都快饿死了。”许阳从帘子后头走出来,他胳膊上缝了针,怕碰到伤口,整条手臂都吊着,一只手接过路清野手里的饭盒,转身又回了帘子后头。
不一会儿,帘子后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吃饭声和小声的抱怨。
许阳伤了手臂不太好拿饭碗和筷子,但是却坚持让关又夏躺着不准乱动:“你别动,我来我来,你现在虚弱着呢。”
许阳说着用手肘抵在饭盒上,另一只手在饭盒上扣了半晌,盒盖纹丝不动。他一抬头,与关又夏对视上,略有些尴尬,干笑两声:“马上就打开了。”
饭盒终于打开了,他第一勺先喂给关又夏:“饿了吧,你先吃。”
路清野见他把饭喂给关又夏,皱皱眉头:“温小姐还没……”
他刚说了一半,被温归捂着嘴拖出来,温归勾头看看里面的两人,抬手示意:“你们吃,你们吃。”
外头路清野压低声音:“为什么不让我说,那里头有你的份。”
温归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他俩正开心呢,你打扰他们干嘛?”
“那你吃什么?”路清野皱眉,满脑子都是温归今天中午没饭吃了。
温归瞧他那样子:“我又不是饭桶。”她左右环顾一圈,悄声问路清野,“你谈过恋爱吗?”
路清野听清她的问话,一秒摊开来,黑脸更黑,耳根和脖子都红黑一片:“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
他这反应,有没有温归都一目了然了。
她这个人一百斤的体重,一百二十斤的反骨,越是别人不让做的事情,越是想做想知道。就好比林护士说的话,她一直耿耿于怀。
她眼珠直溜溜地转,在他身上上下几个来回地打转,嘴上没个把门的,故意压低声音,调戏他:“还以为是海王,没想到是个纯情小c男。”她说着,故意抬手,柔软的指尖轻触他的胸膛。
路清野像是触电一般,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次直接被她逼到了墙角。他背靠着墙,喉结上下滑动,用力地吞咽口水,却依旧感觉从身体深处涌出一团火焰来,那火比六月芯的太阳还要旺,烧得他整个都快冒烟了。
温归看他涨着脸,一副仿佛她逼良为娼的表情,冷不丁的他扭头与她对视。他的眼睛里竟然跳出一团火来,火焰似乎是要将温归也燃起来,她心里咯噔了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她转身想逃离这里,路清野却出声叫她:“温归。”
他的声音嘶哑着,有些发颤,叫她名字的时候喉结又蠕动了下。
温归故作镇定,留个他一个侧脸:“干嘛?想继续?”
“不,不是的。”路清野想了半天,问,“你会来绿华投资吗?”
温归迅速从方才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她转身,眼神变得冷漠又疏离,盯着他:“你是想我来,还是不想我来?”
路清野回看她,一刹那答案卡在他的喉咙里。他想吗?其实他不想,他不想搬迁,可又觉得那些投资客来了只会破坏绿华原本的味道,那种他小时候的味道,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次见温归的时候跟她隔得远远的原因。
他打心里不愿意跟这种大城市来的人沾边,从行动上把他们与他归为两类人。
可他想,只有投资客来了,他才不用搬迁,不用离开绿华。
温归见他不答,转身声音里带着愠怒:“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以后不要再问了。”
路清野在原地怔愣了许久,等到身体里那股热气褪去,才慢吞吞走到温归那边。
温归又站在帘子后头,掀了一个小缝偷偷往里偷看。路清野顺着她的视线看进去,许阳行动不便,此刻关又夏正帮他端着饭盒,看他吃饭。
一方小小的帘子,宛若把两个人隔绝在里头了,他俩旁若无人的相互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