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十二月寒冬腊月年,整个九州大陆漫天飞雪,边疆都定州内更是寒冷萧瑟,冷风刺骨,吹得人生疼。
陆府主院前,跪着一位穿着青玉色长衫,外披白玉色披风大氅、面容绝艳殊丽的女子。
这女子天生一双漂亮尊贵的凤眼,只是凤眸似是蒙尘,叫人瞧不清其中本色。即便她被罚跪着,身姿也挺秀如玉,看着颇有尊严与风骨。
主母乔氏瞧她越发不顺眼,一个可以随意贩卖的卑贱侍妾罢了,不知哪里来的傲骨。
乔氏端坐于主母座上,高高在上地望着跪下的女子,有些轻蔑地收回目光:“霜华,你将于氏推下河,害得于姨娘小产,善妒成性,你可知罪?”
“霜华不知罪,”她的嗓音清冽如水,气息有些孱弱,却掷地有声,凤眸清澈坦然,“霜华从未有陷害于姨娘之心,也分毫没有想过害她腹中孩子,请主母明察。”
乔氏嗤的一声笑了:“照你意思,难不成还是于氏她自己跳下去的?拿自己腹中胎儿来污蔑你?”
一声又一声反问,让霜华产生不解迷茫。
在她目前仅有的认知里,天下父母虎毒不食子,没有人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她不知道天底下是否有拿孩子陷害他人的母亲。可她也确确实实没有故意推于氏落河。
她清清白白,没有做就是没有做。
霜华脸色苍白:“夫人,霜华绝不会有害人之心,或许,确实是于姨娘——”
“荒谬!你竟真敢应下来?!”乔氏脸色倏地冷了下来,蓦地打断霜华的话,她愤怒地拍了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周围人纷纷低下头,四下寂静无声,继而冷声呵斥:“霜华,你当这陆府是上京城皇族后宫争斗么?于姨娘心肠善良,待人和善,怎么可能为拿自己的孩子做筹码?”
“霜华啊霜华,你当初浑身是血生死不明躺在山路上,可是我家爷救你回来,赏你名字,甚至给了你一个安身立命的家!若是没有陆府,没有爷,你说不定早就死了!也说不定被哪家人牙子卖走做苦工,现如今你荣华富贵的日子都是陆府给你的!你怎能恩将仇报想害死爷的孩子呢?”
霜华在乔氏一声声恨铁不成钢的质问与指责中,心中不断产生莫大的压力与愧疚之情,她张嘴:“我……”
霜华失忆了,摔下山崖跌破脑袋,前尘往事悉数忘记。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又从何而来?
醒来时周围下着大雪,周围是深山野林,有野兽哀嚎。那时她受了极重的伤,匍匐着带血的身体不知往何处去,强大的求生意志支撑着让她找到了有人烟处的山庄村落。
她那时快死了——
是陆鸣泽在荒郊野外救了有失忆症且浑身是伤的她,安慰失忆后迷茫的她,也给了她可以栖息的地方。
陆鸣泽待她非常好,为此她对陆鸣泽感激不尽,为报答陆鸣泽的恩情,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更加从未想过要害死他的孩子!
乔氏失望叹气,侍妾就是侍妾,尽会耍些见不得光的阴险手段。
她直接就定了霜华的罪:“你既无话可说,便无需再说了。来人啊!妾室霜华善妒成性,寒冬腊月故意推于氏入河,欲淹死于氏,害死于氏腹中子,实在恶毒!仗打五十大板,再赶出陆府!”
此言一出,霜华的脸色倏地苍白:“主母夫人要赶霜华走?天大地大没有霜华的容身之处,霜华不知父母是谁,不知家住何处,霜华能去哪里?”
乔氏冷笑:“现在倒知晓陆家对你的大恩大德了?”
她倒也不想太为难这小贱妾,说将她赶出去也是吓唬她。
如今这世道并不算和平,都定州附近一带又战争四起,异邦贼人横行,像霜华这样身份低微的漂亮女人赶出府去,没了庇护,要么死于战乱,要么被卖入青楼。
乔氏的母家在上京城,与那边的天潢贵胄王公贵族也算是沾亲带故,有上京城的裙带关系,在都定州算得上是有娘家撑腰,无人敢得罪,虽性子娇纵些,却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是以,她只想给这新纳的妾室一个下马威。
好让这妾室明白,无论她有多么受夫君宠爱,在陆府只有她乔氏是真正的当家主母夫人,而她霜华只是个卑微的侍妾。
再顺便借此机会警告其他妾室,一个个都安分守己,莫要动歪心思。
乔氏倨傲的站起身,拿起香帕掩面走到霜华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行了。我也不是非要赶你走,但有罪当罚,于氏痛失爱子,总得有个人受罚,我便罚你二十大板,以示警戒。”
霜华心里已然明白,主母夫人或许并不在乎真相,她只想借机发难自己,给自己下马威。
一只手挑起霜华的脸,乔氏啧啧打量着霜华的面容:“多漂亮的一张脸,往后你便好好侍候爷,不可生出其他坏心思,否则……我今天能打你二十大板,也能下令毁了你的容。”
霜华的下巴被紧紧捏住,透出了红印子,她眸光氤氲望着乔氏主母,盼对方能够放过自己。
“来人,上棍子,打!”乔氏冷哼一声抽回了手,甩袖回到主座上。
周围端坐着的姨娘侍妾们目光纷纷盯着霜华看。
看戏的、怜悯的、同情的、轻蔑的……什么目光都有,霜华记着这些目光,只觉灵魂正在接受烈火灼烧,烧得她痛极了。
府中侍卫过来脱掉她的大氅,一个侍卫拿着铁棍子走来。
霜华轻闭双眸。
第一下,重重打在霜华背上,她疼得闷哼出声;
第二下,声音更加响了,霜华浑身都在发抖;
第三下,霜华额头开始冒出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