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的星点灯火。
放下车窗,冷空调和晚风于一瞬间交融在她鼻尖,拂面而来的风把所有碎发都向后梳去。驾车的人发现她醒了,不多时晦暗的空间里响起婉转乐曲。
关静打开手机查看时间,一瞬间的亮光刺痛眼睛。
“嘶。”
她蹙眉。
22:34
解开锁屏后,通话标识边红色的数字显示4,皱眉狐疑片刻点开。除了一通来自母亲的电话,其余全部来自顾宇阳。
她怔了下,抬头看向驾驶座的人。
鼻梁骨高挺,眼窝深邃,睫毛长而浓密,下颚线被远处的亮光勾勒出隐约的轮廓。
后视镜里只有微弱的忧蓝色光芒照在男人的眼睛处。他漠然注视着前方道路,全神贯注,没有将一丝一毫的余光投向别处。
陈恪。
认出他的一瞬间,所有睡意像肥皂泡泡被霎时戳破,关静清醒得仿佛刚被从一池凉水中捞出。
微信里全是顾宇阳的疑问,他在问她人去哪儿了,是不是上错车了,为什么不接电话,诸如此类的狂轰乱炸充斥着页面。也是现在关静才意识到,眼前这条路的目的地绝不是她的公寓,而是江对岸的某个地方。
而她能想起的有关地点偏偏只有陈家。
准确来说,从大一那年陈家父母买了新房起,那处旧址就成了陈恪独居的地方。那里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顾宇阳的信息断在大约十分钟前,他和其他人或许意识到她是上了陈恪的车,又或者是陈恪告诉他们的。但总之,她是上错了一辆黑色路虎,成就了现在这样的现状。
糟糕?更多的是混沌。
“你要开去哪里?这不是到我家的路。”
慌乱和不知所措并非关静的个性。
她给顾宇阳和母亲分别发去一条报平安的消息后就摁灭了手机,用慢条斯理的口吻询问着眼前这位老朋友。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都不会否认——和陈恪在一起的关静是安全的。
陈恪答非所问:“我没有时间等你醒来再问你要去的地方。”
关静挑了挑眉,良久面庞转向窗外,“你的耐心不如从前了。”
风声吞没了一些音量,不知道陈恪有没有听清她的话,他并没有回复。
低头抚摸着手机背面的磨砂壳,细微的浮雕艺术在指尖磨蹭着。
“等你忙完有时间把我送回去吗?”
“没有。”
“工作?”
“嗯。”
关静看着天气预报,一边不咸不淡地说:“你现在是个大忙人。”话锋一转,“那你把我放在路口吧,我打车回去。”
静谧。
关静侧目看向他。
车驶离了跨江大桥,在城市道路上依旧行进,没有要靠边停下的迹象。
“行,等到了你家我再打车。”
他终于开口:“太晚了。”
“不晚。”
“如果你妈妈知道我让你一个人这么晚回去,会怎么看我?”
关静弯唇,“我妈妈?这个借口不新鲜。”
她没等沉默中的陈恪开口又说:“我在美国的时候多晚都一个人回家过,凌晨一点、三点,甚至是清晨。”
话音落下后,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
握方向盘的手在阴影中紧了紧。
陈恪就是这样的人。
沉闷、寡言,还有——无趣。
关静吸了口气,抬眉再呼出,把手机往边上的车座上一扔。
“听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你家留宿一夜。”
“嗯。”
“下次有话可以直接说,别让我去猜。”关静双臂抱在胸前,闭目,“陈恪,我不吃人。”
-
陈家的叠排购置于二十多年前,一二层属于陈家,三四层属于另一户人家。几年前陈恪父母新买了一间大平层江景公寓,就把这里给了念大学的陈恪独居。
往日关静来陈家,一楼院落里花草错落,不同的季节开着各异缤纷的花。陈恪母亲会和到访的客人介绍每一种花的花期和特性,来的次数一多,关静也就对花拥有些不深不浅的了解。
关静记得三四层住的是一户四口之家,一对年轻父母和一双儿女。男女主人都是急性子,她以前坐在院子里时多次听见楼上的争执声从阳台传出。算算年月,那对双胞胎也到该上初中的年纪了。
不过今天倒是静悄悄,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进门后玄关自动亮起一排灯带,关静借着光找到换鞋凳坐下。微弱亮光的房间里所有轮廓都模糊,陈恪走近她,伸手越过她微微弯下的肩背,打开墙上的开关。
一瞬间整层的灯都亮起。
“衣服浴巾都在你房间,新的牙刷在卫生间镜柜里。”
陈恪动作迅速地把外套扔在挂衣架上,匆匆打开电脑,蹙着眉头把话丢给她。
关静怔了下,尺码正合适的白色北极熊拖鞋穿在脚上,她略微抬起头看向陈恪。
忽然间,陈恪的视线从屏幕上离开,一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他意识到了言辞间的不恰当。
“衣服浴巾在次卧,你自己去拿。”他顿了顿,挺直身体单手抱起电脑,“我有个会议,等一下你要是困了就直接睡吧。”
关静起身,“嗯。”
不重不轻砰地一声,主卧的门紧紧闭了起来。
关静舒展眉头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径直走进次卧。衣帽间一半挂满女款衣服,一半空着。她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