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在裤子口袋里,舌尖抵着上颚,半晌把两边裤兜撑开。
“陈恪,不打个招呼?”
声音从窗缝溜进去。
车窗应声向下挪动,直至露出陈恪的整张脸,表情说不上礼貌或是不礼貌。
“早。”
顾宇阳吊儿郎当笑了笑,“这么生分。我和静认识多久,和你就认识多久了,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和我不熟?”
“也仅仅是认识。”
顾宇阳噎了下。
“不止吧,我们两家的关系怎么会只是认识呢?我记得陈叔叔以前当过一个李姓被告人的律师,虽然结局很可惜,那场官司最终是作为原告方的‘故梦’赢了。但那段时间我们没少见,我还请你喝过咖啡呢,我以为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竹马?总之认识十几年的关系说只是‘认识’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一场大约十年前的官司,那时候他们还在上初中,顾宇阳和陈恪、关静不同校,但见面次数并不少。
陈恪的父亲,强悍的陈擎律师从不输有把握的官司,但在那年却在十足的信心中输给了顾家的“故梦GuD”酒店。委托人因为这场官司倾家荡产,虽然他没有怪罪陈擎,反而很感激他的努力,但陈擎知道那场官司对被告的不公,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自掏腰包接济对方许多次,也因此消沉了一段时间。
陈擎面对的是故梦背后强大的律师团,还有那树根般张牙舞爪播散的不可言说的网。
但大人的世界始终将孩子隔绝在外,法庭剑拔弩张时,三个初中生常常玩在一起。
顾宇阳冲口而出的旧事重提意欲何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陈恪的眼神因为这件事而松动了一下。
“不进去坐坐?喝杯咖啡。”
顾宇阳侧身,手掌插在口袋里朝别墅的方向一指。
“没有时间。”
顾宇阳正要开口,陈恪眉头一动,快速打满方向掉头。
不远处,关静正提着袋子沿缓坡向下走,没有兴趣听两个男人之间无谓的对话。
顾宇阳也注意到,追上去假客气地问了声:“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你不如先去把你嘴角的牙膏擦了。”
“……”
“关静。”陈恪的车头略微斜停在她面前。
关静驻足,好整以暇注视他,“怎么?”
“那些衣服——”
“扔了,”关静截断他的话,低头扫眼手机,“不用再问我。过时的东西,没什么好留恋的。”
路口一辆银色车停下,关静确认完车牌号走向它。
“手机尾号xxxx?”车主问。
“嗯。”
顾宇阳看着车的背影撇撇嘴,“放着两个现成的司机不要,竟然跑去打车。”
过时的东西。
陈恪若有所思,良久眼底浮起一层耐人寻味的笑意,瞬间又消失,踩下油门离开。
疾驰在路上,他想她说得对,一辈子念着旧只能活在时光的灰尘之中,旧去新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几日后,吴旭涵来拜访陈恪时,恰巧看见两个人从他家里往外搬运着几大箱衣物。一问才知对方是接受衣物捐赠的民间慈善组织,会把收到的衣物按需无偿发给穷苦的人。
对方说:“我们还真没见过捐那么多奢侈品的,就算挂到二手平台上卖都能得不少钱呢。一开始我还以为都是假货,不过想想能住这里的人应该不穿假货吧?”
吴旭涵挑挑眉,那可说不好,他不是没见过家里很有钱却爱穿假货的人。
他打开其中一个纸箱的盖往里瞧了瞧,全是女款衣饰,买它们的人眼光不错,挑不出一件丑物。不过陈恪哪儿来的这么多女式衣服?
这是交女朋友了?
一边琢磨着这个问题一边进门,吴旭涵总感觉其中几件有点眼熟,大概是在同事朋友身上见过同款。
“陈恪,你谈女朋友了?”
偌大的房子让吴旭涵好找,终于在一间放着几台健身器材的房间看见陈恪。他刚从跑步机上下来,黑色的T恤被汗水打湿。
高中时陈恪不易亲近,吴旭涵和他也没多少来往。后来同学出国得多,只剩下没几个留在国内念大学,加上两人偶然有过几次交集,一来二去关系才亲近起来。
吴旭涵记得那套健身器材是某个亲戚送给陈恪的。他几乎不用,光是连轴转的工作和自律就足够他保持绝佳的身材了。只有在想要释放压力的时候才会使用。
吴旭涵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恪仰头喝完一整瓶水,额前垂下几缕湿答答的碎发。他身上一直有股干净的气质,即使运动完也不红脸,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外,平静如往日。
看起来他最近有些烦恼事。
“女朋友?”陈恪抬眼。
吴旭涵用手指着门的方向,“那堆捐掉的衣服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你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不过那么多衣服怎么说捐就捐,分手了?”
陈恪阔步走回客厅,把水瓶扔进垃圾桶。
“什么时候谈的?你瞒得够好的,完全没有人察觉到。”
“你们分手她居然不把衣服带走?光是其中一箱里的东西,加起来就得几十万,总数目肯定上百,太可惜了。”吴旭涵痛心疾首,“收走衣服的人说不定转手就卖掉了,谁会捐几万一件的衣服去山区啊?”
即使是诚外的学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买菜似的买奢侈品。当时班上能这么阔绰的人也就只有关静和顾宇阳,吴旭涵看着自然是心在滴血。
陈恪不以为意,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