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果然到了半个时辰雨就停了,方林巡视了客栈四周,见无异状才上了三楼,他的房间安排在第五间,与郡主的隔了秋心的房间,二楼住着随行的几个侍卫。
秋心秋月已经服侍郡主沐浴完,秋月守夜,秋心正好关门,方林知道郡主安全,便悠闲的回屋睡觉。
他常年习武,耳目厉于常人,半夜,总能听到隔壁的隔壁传来一点声音,一直到夜深人静了才停下来。
天际破晓时,方林突然睁开眼睛。
楼下隐约有客人和伙计交谈的声音,客栈外传来远处的叫卖声,但在这静谧的早晨里,有一段凌乱的马蹄声显得十分突兀,轻重不一,显然骑马的主人并不熟悉骑术。
方林安静的听了一会,知道是骑马的人进了客栈,以为就是寻常路人入住客栈,闭上眼继续睡觉。
申时初,客栈越来越热闹,方林已经睡不着了,穿戴整齐后开门,见隔壁都没有一丝动静,于是先下楼吃点东西,路过二楼,正好撞见几个下属,几人正好一起下楼。
几个下属都在嚷着要方林请客吃早饭,方林笑骂着,欣然答应。
“大人,是方侍卫。”
方林心中一惊,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向楼梯下方一看,正好对上两双眼睛,一双目光沉静,一双傻乎乎的。
正是郡主朝思暮想的姑爷和他的仆从胖墩,快步下楼,行礼道:“姑爷何时到的?”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沈云祁笑容和煦,回道:“刚到,郡主呢?”
“郡主在三楼,我带姑爷上去。”说着,示意几个下属自行解决早餐,心里在想着半夜里听到的那段马蹄声。
几个下属很有眼力劲,顺道把胖墩带到旁边一桌。
胖墩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荷包,心里在盘算,这早餐他要是不请,会不会给大人丢脸?
几人之前在京城都熟悉了,早就成为酒肉桌上的朋友,但人家远道而来,理应他来请客。
谁知其中一位下属十分高兴地说道:“方才方统领说了,今早他请客,萧捕头别客气,咱们方统领有的是钱,千万别给他省。”
“必须的,吃饭那哪能省啊。”
胖墩立刻把心放到肚子里,不枉他连夜跟着大人赶了这么长的路,这顿饭,必须把半年的饭食都吃回来!
沈云祁跟随方林上了三楼,到了门口,见屋内还没有动静,小声说道:“郡主这几日赶路辛苦,应该是累着了,姑爷是现在进去,还是再等等?”
沈云祁淡然道:“无妨,你敲门吧。”
方林有些惊讶,姑爷此刻不应该心疼郡主舟车劳顿,要好好休息,竟就这么要进去了?不过还是轻轻地敲门,把秋月喊了起来。
秋月距离门近,听到声音猛的惊醒,才见天已大亮,郡主还在熟睡,便赶紧穿上衣服,匆匆将地上的铺盖卷了放旁边,再去轻手轻脚的开门,看见门口的二人,顿时惊喜:“姑爷~”
沈云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目光从秋月的肩膀看到屋里,视野却被一张花团锦簇的屏风遮挡。
这架屏风他认识,是安宁最喜欢的一架,在京城的时候就摆放在二人的婚房内。
秋月眼见着姑爷的眼里能温柔的滴出水,心中为自家郡主欢喜,行了一礼后,就将屋子留出来给二人,匆匆去了已经有了动静的隔壁屋。
沈云祁绕过屏风,却见粉嫩的纱幔层层垂落,将床上的人完全遮挡住,床上一点动静也无。
寻常百姓都起来准备吃早饭了,她倒是还睡得香甜。
激荡了一夜的心此刻无比平静,只有掀开纱幔的手指微微颤抖。
掀开最里层纱幔,终于看见朝思暮想的小女人,此刻,小女人侧身睡着,露出半面脸娇嫩白皙,肤如凝脂,在粉红色的纱幔的映衬下,不知是粉还是白,总之晃动了人的心神。
沈云祁眼眸一深,目光在她的身上定住。
安宁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沈云祁在跟人说话,背景是衙门门口,看样子是对方遇到了麻烦,要找沈云祁帮忙,沈云祁答应了下来,就跟着人家走了,结果,走着走着,越走越远,好像都离开了水林县附近,到了越来越偏僻的地方。
安宁着急死了,等天一亮,她就要到了,沈云祁这会儿走了,两人又要错过好几天。
睡梦里,气死她了。
她拼命地喊,拼命地追,结果怎么都赶不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跑累了,坐下休息,这一休息,就睁开了眼睛。
恍然间,她好像看见了沈云祁终于回头看到了她。
沈云祁含笑道:“终于醒了?”
男人身穿粗布衣裳,头上以藤为冠,将头发全部束起来,君子如玉,清朗干净,似山似水,犹如墨画。
安宁却还没睡好,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担心沈云祁还要跟人家走,心头一慌,扑进了沈云祁的怀里,道:“你别走。”
沈云祁一愣,然后宠溺一笑:“哦,你要我去哪里?”
哪知安宁更加往怀里钻了钻:“哪里也不去,就等我来。”
沈云祁就喜欢安宁这样全心全意的抱着他,闻言,轻笑道:“那你也该告诉我一声,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要来?”
安宁惊觉不对劲,猛地睁开眼,推开眼前人,只见对方面如冠玉,眉眼含笑,正是她千里寻来的夫,顿时眼睛一热,嘴巴一瘪,眼泪珠子就在这时滚了下来。
沈云祁取笑道:“怎么还哭了?”然后轻声道:“这么想我?”
安宁哼了一声,秀拳在他身上砸了一下:“你都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