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话,别做傻事。”
云意点了点头。
月光沉向西。
陆姚离开洞口,一路朝北疾行近二里路。和谷玄不同,她在还尘之术中见过柳笙本体的所在地,知道大致方位在哪。
再加上远处柳笙经过的地方不断有天音铃声响起,所以很快她便在古藤巨树下追上了正对峙的三人。
周边连绵荒草枯树,人迹罕至,而那棵古藤树上却坠满瀑布般倾泻的藤花,一树撑起方圆十里的喧闹与繁华。
可惜七月小暑的藤花再美,也只会因反常而显得诡异。
陆姚踩着荒草,快步走到谷玄和余长溯的身边。
柳笙神情恼怒:“你们到底布置了多少天音铃?”
谷玄肆意笑了笑:“不多,五百多个吧。”
陆姚惊呆了,不是说数量有限吗?五百个也算数量有限是吧。
话说这么多铃铛是装在哪运来的?
余长溯转头看向她:“不是让你同云意一起回去吗?”
陆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个……他说他想静静。”
那边树下的柳笙冷冷吐词:“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维系自己的吗?”
一句道完,树下逐个隆起无数小土包,粗壮的树根如巨型泥鳅般顶破泥地,翻带出根下累累白骨。
散落的人骨成千上万,顷刻覆满整个树底,触目惊心。
陆姚哪见过这阵仗,直接蹲下去干呕到头晕。
救命,这书里怎么这么多疯批。
“知道吗?这其实是我第三次找到他了。”
柳笙浅浅笑一下,仍是落落大方的模样。
她立于花海下、白骨堆中娓娓道来:
“我找了他七百年,每每知晓他出生,我便天南地北到处奔走,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寻过去,打听身上有藤花香的人。
第一次找到他,我用了七十年,找到一座坟,所幸听他子孙说,他一生无忧无患,是含笑走的。
第二次找到他,我用了三十年,他已成婚多年,那个女子不漂亮,但对他很好,给他生了一对儿女,一生未冲他说过一句重话。
不像我,总是气他,所以我没能……没能把记忆还给他,就这么,又护了他一世。
他们院子里有棵榕树,我常坐在榕树上,看他和子女嬉戏。我藏得很好,他从未发现过我。
院子里还有架爬满紫藤的秋千,有一年开春,紫藤长得太疯,他怕伤着孩子,把紫藤的根挖断了……”
她语气平静,宛若说着别人的故事。
三人安静听着,谁都没忍心打断她。
“第三次,这一次,他才十六岁,还没有爱上任何人。”
末了,柳笙抬起一对梨花带雨的眼睛看向他们,卑微地恳求:“能不能……成全我一次?”
天色微亮,连林中的鸟雀都开始悲鸣,像在为她求情。
“成全你,然后呢?”余长溯漠然道,“以你眼下的状况,不杀人能活下去吗?”
柳笙踢了下脚边的头骨,轻笑一声,沉声道:“这些人各个享尽荣华富贵,却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或阴险虚伪,或贪心不足,杀不得吗?”
谷玄怪道:“为何专挑富贵之人下手?”
柳笙垂下眸,似是沉进了回忆之中:“瘟疫最盛的时候,吊命用的药材一副就要五两银子,我不得已,去找人卖画……”
她愈说愈显激动,目疵欲裂:“那些人、那些人把他的画丢在落雨的长街上,踩着画踏了过去,你们知道他给我画过多少吗?又知道被毁了多少吗!”
“柳笙姑娘!”
陆姚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声。
她这人没啥特长,也就会点察言观色,若有人在装腔作势、在求救,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为何要将我拉入阵中?”
柳笙怔了怔,磨蹭着开口:“日昳时分曾在茶楼见过姑娘,看着柳郎的画发了许久的呆。”
谷玄立马接道:“怎么师姐进青楼前还去了趟茶楼?”
余长溯闻声蹙眉:“你还进了青楼?”
谷玄又笑笑:“师姐这一下午过得可真滋润。”
陆姚无语极了,连看他俩的欲望都没有:“不是你们让我随意的吗?这难道不够随意?”
那头的柳笙左右看看他们三人,忽地怒道:“你们在我这聊这些是不是有点目中无人了?”
她连忙回归正题,望向柳笙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只是因为在茶楼见过我一面,就想将我拉入阵中的吗?”
柳笙不耐道:“废话。”
“难道不是希望有谁能阻止你吗?”
柳笙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在说什么胡话?”
“因为只要想起柳裕,你便会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无法停止作恶又无法杀了自己。”
“自作聪明!”
陆姚不知从哪来的胆子,竟拔高了声音几欲盖过柳笙的气势:“你若真想和柳裕再恩爱一世赶紧杀了我们便是,为何要引我们到这树下来,要翻出这满地白骨,来告诉我们你这七百年里究竟做过什么?”
“说来……”谷玄有所悟道,“师兄师姐在进入阵中时,玉琼山弟子的身份已然败露,但柳笙姑娘竟连一丝杀意都没起呢。”
陆姚上前一步欲走向她,脚下却不知踢到了哪位前辈的小腿骨,踢出“咔”的一声,于是立刻脊背发颤地僵在了原地。半晌后,她硬着头皮温声道:“你其实比谁都清楚,他现在只是云意,不是柳裕,对不对?”
“闭嘴!你们懂什么?”柳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