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嘶喊,划破这寂静的雪夜。
王后芈鹭到的时候,外间的宫室已经站满了人。
太子赵翦,太子妃芈颜,太子妇姬禾,并三四名太医。
王后为六宫之首,照料后宫世妇是她的责任和义务,听到那劣质炭引起早产的消息,她眼皮一跳,连忙赶了过来。
王后见到赵翦来的时候,也是一惊,问他来干什么。
赵翦拱手行礼,笑道:“庶母为父王生子难产,儿子作为晚辈,担心这即将出生的弟弟妹妹,特意前来看看。”
王后芈鹭淡淡地瞧着他,意味不明地落下一句:“太子对庶母倒是有孝心。”
赵翦注视着王后,目光炯炯,不卑不亢:“世间母亲多数伟大,儿子由衷敬佩每一个爱子的母亲。”
芈鹭听见这话,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就移开了目光,也没再说什么。
这是在指桑骂槐,指责她对他这个儿子不好。
她这冷淡的态度,赵翦早就习惯了,见此,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姬禾身旁,手掌从宽大的袖口伸出,去拉了她的手,却发现一片冰凉。
听见里间传来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姬禾手上都是冷汗。
赵翦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姬禾,不言不语,给她传递温度。
他是陪姬禾来的,他若不来此,姬禾便没有身份能够深夜进那道宫门,独自前来。
芈颜是被赵翦喊来的,此刻坐在一旁,一脸不满,便靠在桌案上用手撑着脸打瞌睡。
赵翦带她来是有原因的,不然他放着发妻不带,独独带一个妾前来,明日又不知会被谁拿来做文章,说他失德,宠妾灭妻。
过了一会儿,赵王绪也赶了过来。
见到他来,各怀心思的众人齐刷刷行礼:“我王万年。”
赵绪摆了摆手,问:“瑶瑶怎么样了?”
有太医战战兢兢上前,硬着头皮回话:“回禀我王,已有产婆医女在内……瑶夫人定会吉人天相。”
听得这话,赵绪又问起来那个让她难产的劣质炭的问题。
姬蘅的侍女跪在地上,边哭边说。
赵绪听后脸色十分难看,当下就发话,将卫美人禁足,等姬蘅生产之后再行审问盘查。
处置好从中作梗的卫美人,赵绪看向王后芈鹭,在等她一个回应。
王后开口就是自己疏忽,由于近来身子不适,没有事事亲力亲为,这才叫那些欺上瞒下的人,换了瑶夫人的炭。
她言辞恳切,且又身份特殊,教赵绪不好指责。
可这开脱的话中,纵然听起来与她无关,到底是从侧面证明了王后,确实监管不力的失察之责。
赵绪一晚上的不舒畅忍无可忍,便趁机迂回,让王后好好养身体,管理六宫之权,便交到嫡母太后手里。
王后芈鹭表明上不动声色,吃了这口暗亏,将此得失仇恨悉数记在那个美丽,但愚蠢的卫美人身上。
产房中,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接连断出。
里面姬蘅的声音越来越弱,外间的人,焦急不安。
两名宫中最有经验的产婆,围在床前,满脸严肃,不断鼓励姬蘅撑住。
姬蘅躺在床上,汗水打湿了头发,痛得麻木了,整个人呈半昏迷状态。
她紧紧抓住床单,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往昔种种,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闪过。
忽然下腹一阵钻心的锐痛,随着羊水和血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地往外挤。
产婆惊呼了一声:“出来了,出来了,是脚先出来了,夫人加把劲儿!诶,不然时间久了,母子都有危险。”
姬蘅眼前雾蒙蒙的,她什么都看不清,听见这道声音,她提起一丝力气,“保住孩子……我无所谓了……只是,我想见我妹妹一面……”
另一名产婆听得这话,急急忙忙跑出去传话。
赵绪听见姬蘅垂危之际,最想见的竟不是自己,忽然一阵心痛。
姬禾随着产婆进去里间,见到奄奄一息的姬蘅,既心疼又害怕。
她上前握住姬蘅的手,忍住哽噎,轻声唤她,不断和她说话。
后者掀开沉重的眼皮,露出一个艰难的笑,交代遗言似的说话:“禾儿,对不起,姐姐要先走一步了……不、不能和你一起活下去……你要带着我们的希望,好好活着……我走后,我的孩子,若有可能,你替我、替我看着他/她好好长大。”
说完这些,她就使出最后一丝气劲,拼尽全力将那个孩子出了出来。
随着一声微弱的婴啼响起,产婆兴冲冲喊道:“是个公子,是个公子啊!”
姬蘅听见了,她破开一个欣慰的笑,产婆将这个孩子抱到她眼前,让她瞧:“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啊。”
姬蘅见到这个皱巴巴粉嫩嫩的奶娃娃,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意志。
她气若游丝的吐字:“和王上说,这孩子,叫登,五谷丰登的登,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他一生平安,衣食无忧……”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眼皮也逐渐合上。
姬禾见此,心下一慌,大声喊道:“蘅姐姐,你别睡,你起来自己去和王上说。”
然而姬蘅没有回应,却是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从姬禾手间滑落,一动不动垂在床沿。
*
姬禾抱着新生儿出来,将姬蘅的遗言转告给赵王。
赵王听后,甚至没看孩子一眼,就冲入里间,失声喊着那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的名字:“阿蘅——”
这次,他终于喊对了名字,喊的不再是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