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着一幢气派宅邸,高墙朱门,挂灯结彩,很是气派。
宅门前吊着灯笼,门上有一对行书写就的对联。
上联为“剑气开文治,楼塔五重标经典。”下联为“川流化武功,木石双雕列春秋。”横批“清风浩荡”。
赵瀛还未进门,便感到此地一派正气。
邱睽站在门前,与守门的说,禀告程庄主,邱睽有要事求见。
赵瀛站在邱睽身后打量这小厮。
虽只是个看门的,但穿一身碧色绸衣,头戴冠带,脚蹬牛皮长靴,看上去气度不凡。
而自己,一身麻布短衣,腰系毛皮腰带,一路赶来,草鞋早已踩得破烂不堪,脚后跟都磨出了血泡。他愈发自惭形秽。
小厮一脸不屑,问邱睽何许人也,在江湖上可有名号?
邱睽面不改色地答,鄙人只是无名小辈,江湖人称“狂风快剑”。
小厮一听这名字,瞬间恭敬起来,速速便去禀报。没一会儿,满面笑容迎他们进门。
赵瀛很是惊讶,从未听邱叔叔提起这般名号,没想到他在江湖上这么威风。
走进清风山庄,赵瀛终于一睹这儿的全貌。
山庄内层叠有致,飞檐楼阁建于高大的榆树之间,满目尽是郁郁葱葱的绿意。
闲庭水榭掩于其中,红黑鲤鱼在湖中摆尾而过,溅起哗啦水声,每片湖上都驾着一座小巧拱桥,直连通整座山庄。
饶是在金陵,他也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地方,犹如远离尘世的仙境。
邱睽这才介绍,此次来拜访的庄主,是楚地有名的大绅士程千里。
程千里早年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以一招“遮云手”闻名四海。回到故乡云梦后,在山庄开设武馆,培养当地青壮年练功习武,有志于为朝廷军队输送士兵,为国效力。
小厮领他们来到主堂。
大堂内宾客盈门,大红的寿幛悬在门廊之上,细看寿幛上的字,皆是荆州府胡知府、江陵县尚知县等朝廷官员所赠。这天,正逢程千里过五十大寿。
程千里特地出门迎接。
与邱睽还有几步距离时,他忽地伸出左掌,眼看就要击中邱睽的胸口,却被邱睽以极快的速度拦下来。他探掌切程千里的左臂,再半转身子钩腿反踢,快踢上对方腰间时又停在半空,遂放下腿。
两人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多年未见,睽兄身手还是如此敏捷!”
“我也好久没领略千里兄的‘遮云手’了,普通人要是受这一掌,怕是五脏六腑都得震出来。”
高手过招只在顷刻之间,赵瀛还未看清二人以武相会的过招,但总算放下了心。
这位庄主身穿布料朴素的圆领袍衫,人也笑哈哈,倒没什么武林大家的架子。
程千里向堂中宾客介绍过两人,请他们上主桌入座。
寿宴正要开始,程千里忽问,小姐人哪去了?
丫鬟苦笑着答,庄主,小姐和燕公子还在后山习武呢。已经叫人去请了三次,这会还没回来。
眼见满堂客人已经入座,程千里气得吹胡子,又不好发作,只得让大家先吃。
楚地名菜依次上席。
沔阳三蒸、荆沙甲鱼、皮条鳝鱼……大鱼大肉看得赵瀛直了眼,他饿了多日,此刻早就忘了做客的礼节,只顾埋头扒饭。
众人谈笑间,只听一个女子的笑声由远及近,如银铃般豪爽脆亮。
忽地,一个人影风一般掠进大堂,跳到了程千里身后。
一袭白衣裹身服的年轻女子揽住他的脖子。
“爹,竟然不等我就开席?”
程千里一见女儿,心软得快要化掉。
“鱼儿,快坐下吃饭,你最爱的酱鸭还没上呢。”
原来这就是程家大小姐程鱼。
程鱼眼尖,率先看到了桌上身着粗衣麻布的年轻男子,在一众华服之间格格不入。
“我说爹,你可真是大绅士,办寿宴连叫花子都请来了?”
呛得赵瀛连连咳嗽。
“无礼!”程千里呵斥,“这可是父亲好友的义子。你快入席,待会好好拜见邱叔叔。”
程鱼似有些不服气,径直走到赵瀛身边,挤着他的肩坐下。
他身体一绷,曾经被女客们当众调戏的回忆又涌上心头。但那时至少隔着一张案板。
而眼前这女子紧挨他入座,两人的肩膀已紧贴在一起,她也丝毫不在意。唯独赵瀛坐在一旁发囧,只想把头埋得更低一点。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绯红长衫的男子也步入大堂,只循着程鱼而来,坐到了她身边。
程鱼欢喜叫道,“燕哥哥,你总算回来了,这次我可比你快。”
红衣男子与她有说有笑,其间斜睨赵瀛一眼,只当是个吃席的宾客,并未放在心上。
赵瀛在旁微微放宽了心,原来这二人是一对。自己可以逃过一劫了。
此时,丫鬟端着一盘浓油赤酱的酱鸭上桌。赵瀛心中一喜,没想到在楚地还能吃上家乡菜。
他正往盘里伸筷子,红衣男子与他同时,银筷与木筷在盘中隔空相见,听那男子轻哂一声,赵瀛惊得赶紧缩回手。
红衣男子见他退让,这才给程鱼碗里夹了一只鸭腿,看她吃得开心,直接上手抓起鸭腿,吃得满嘴流油,毫无大户人家小姐的淑女风范。
待许多人都动完筷,赵瀛才敢夹一筷子鸭肉,满怀期待地送进嘴里。
咀嚼一番,却感到连连作呕,只得呸地全部吐出来。
楚地的鸭子未免也太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