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乙与小黑灰溜溜跟在后面。
“我啊,自然是打理一下镖局的生意了。”
自然是先睡个回笼觉啊!洛燕面不改色地答,又止不住地打起哈欠。
数年来,无论刮风下雨,只要他在云梦一天,就会上山陪程鱼练武一天。若她起得比鸡早,那他就要起得比她更早,才能迷迷瞪瞪地骑马上山,在她到来之前,摆出一副玉树临风、不经意间等候多时的样子。
这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来竟比儿时早起上私塾还磨人心志。
殊不知,她的燕哥哥也会累啊。
下山路上,待程鱼练起轻功,跳上竹子尖蹦跶的时候,洛燕转过身,冷眼瞪向程小乙。
“喂,刚才怎的对小姐无礼,竟然敢抱她?”
他这十几年可都没抱过一下!竟被这刚来一天的小子抢了先机。
“燕公子,我只是怕小姐撞到地上。”
程小乙嗅到一股浓浓醋意。
“鱼儿跳得真高啊!”
洛燕一脸宠溺地对着空中拍手,复又低头恶狠狠白了程小乙一眼,“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这般无礼,定要切下你的脏手,把它们挂上房梁风干成骨!”
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乙不敢了。”
程小乙知道他真做得出来。剁他一双手,可比砍竹砍山容易多了。
回了山庄,洛燕和程鱼道别后,便下山回云梦城中的家宅。程小乙则得赶紧回柴房砍柴生火,听厨院的师傅差遣。
唯有程鱼衔了根甘草叼在嘴里,在庭院里晃晃荡荡,一派无事可做的模样。
这十几年来就是如此。
父亲宠溺她,为她建起这座遮蔽风雨、隔绝尘世的清风山庄,是恩宠也是囚禁。
他爱她,却处处桎梏着她,不许女子进武馆,不许女子出风头,她便只能做个不问世事的深闺小姐,在时光的年轮中磨得失了棱角,不知余生还有什么盼头。
日复一日,吃饭,睡觉,读书,到了年纪再许个好人家,嫁为人妻,生子,育儿,守着那一辈子也尽不完的妇道。
死后,便在火光中扬成灰,葬于夫君墓中,后世提起她,还得在名前安上夫姓。她可以是李程氏,也可以是王程氏,总之丢失了姓名,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
看看这偌大的山庄,每个人都有目标与梦想。武士们练兵学艺,是要征战沙场,家仆们勤劳做活,是要挣钱赎身。唯有她,坐守着花不完的金库,享有着所有人的爱护,却感觉人生无所凭依,只能虚度光阴。
也只可盼着去后山习武了。
那是她所剩无几的,真正自由呼吸的时光。
“小姐,庄主喊您去书房。”
她正悲观着,丫鬟过来请人,便收起一筐愁绪,又换做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样子。
书房,双耳香炉泻出缕缕沉香。程千里坐于书案前,程鱼却不坐,只斜倚着书架,绞着耳边发丝,嘴里的甘草还未吐掉。
“站没站相的,嘴里那是什么?”
甘草条呸地吐在地上,这才挺直了腰板。
“听说你今日要小乙陪你练武,”程千里面有忧色,“你想要小乙做家仆,我同意,但让他终日做陪练,那孩子未免太累了。”
“怎么会呢,我都和小乙谈好了,他既做家仆又做陪练,打了两份工,我就给他两份工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毕竟是刚来的人,不知根不知底的,你平时还得多留意他些,别和这孩子走得太近。”
这才是程千里真正忧心的地方。
“他一个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小叫花子,有什么底细?”
今日偏偏很想与父亲对着来。
“就是因他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才让人觉得不安呐。”程千里叹了口气。
“爹如果对他不放心,我便去探探他的底细咯。”
“你,怎么探?”程千里深知自己的女儿胸无城府,平生就比常人缺个心眼,“直接问人家姓甚名谁,过往几何?傻子才会说实话。”
“我可以使美人计啊!”
“你敢!大户人家的小姐,怎可做那种有失身份的事。”
“爹训完了话吗,我该去读书了。”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
一听此话,程千里怒气消了些,“这还差不多,今天读什么,《女训》还是《女范捷录》?”
“自然是《女训》。”
想的却是钻进被窝偷看《风流和尚》与《巫山艳史》。
程千里终于肯放她走。
回到卧房,砰地关上门,她趴上床榻便翻出枕头下的□□。直读到昏天黑地,满房淫思,一看窗外,天色墨蓝,院内已点上了星灯。
“小姐,该用晚膳了。”小青在门外道。
“马上就来——”
程家的晚餐向来丰盛,程千里从各地聘来的名厨每天都变着法儿的做菜讨小姐欢心。圆桌上,她与父亲对向而坐,满目的八珍玉食,今夜又有十二道菜。
筷子正欲夹那盘赤酱烧鸭时,忽想到了程小乙。也不知今天这鸭是否新鲜,若是他在,一定能尝出更多风味。
程鱼抬头环视家仆,并未见到程小乙前来服侍用膳。
饭后,她借说消食,溜去厨院,柴房里空荡荡,只有一张床,几堆柴,真真是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物什都没有。
这家伙还真是可怜。
脑海中蹿出这个念头时,程鱼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摇摇脑袋,心疼他做什么,不过是个刚来的家仆。
她往厨院外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