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为什么你要学那么多课呢,阿嫣都不学这些呢?”
……
她记忆里顾嫣还是用红丝带绑着双丫髻,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甜甜地喊自己姐姐。北疆民风开放加上父兄的宠溺,原本就貌美的她比寻常的闺阁女子更要明艳几分。听阿弟说顾老侯爷并未将她拘在闺阁中,反而教授她骑射,还经常亲自指点,这样的女子该是校场上最耀眼的风景吧。她记得阿弟提起她时的眼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弟。
再次见到顾嫣的时候,她已嫁入东宫多年,成日不是算计着如何为夫君添助力,就是和东宫一众姬妾勾心斗角,姑母宣召顾嫣时,她也在场。顾嫣果然长成了万中难挑其一的美人,一颦一笑皆动人,她知道是在为阿弟相看,心中暗暗为阿弟开心,自己已深陷泥潭,多希望他可以娶一个合心意的女子,多希望那个明媚的女子可以嫁得如意郎君,过着她永远得不到却深深向往的生活。所以当姑母问自己意见时,她装作考虑了一下,说道,“顾小姐看起来是个活泼伶俐的,和令成那个闷葫芦倒是很相宜。”
“不过容色过甚……令成身边又没有过女子……”徐氏知道这是隐晦地表达怕阿弟耽于男女之事,消磨斗志。她沉思片刻,开口道,“可是镇北侯现在手握大权,而且听说他疼爱胞妹尤甚……”
“嗯,虽然貌美但本宫观其言行还算得上端庄,可堪徐家宗妇,你回去好好劝劝你母亲。”徐氏心里有些不屑,面上却愈发恭顺。千变万变唯有利益当先,她只要稍微暗示下顾嫣背后的镇北侯,徐皇后这关并不难过。毕竟定王文有苏首辅,太子殿下在朝堂上本就处处掣肘,陛下最近又有意将西边的军队交给定王,身为储君不能私下联系武将,结姻亲是最稳妥的办法了。不过自己的母亲,倒是要再费上一番功夫。
她很欢喜,她都想好了要向阿弟讨一杯媒人酒来喝,到时候他会不会和幼时提起顾嫣一样雀跃,“姐姐,阿嫣要嫁给我了。”可惜她没有等来那一天,没几日顾嫣痴恋定王的流言已经传遍盛京,还一个个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心头大震,这样的传言根本辩无可辩,名声对女子何其重要,这事若发生在严苛的家族里,也许就是一条白绫,就算是宽和的人家,也会将人送走或是禁在家中,待传言过去再行婚嫁。依镇北侯对顾嫣的宠爱,倒是不担心顾嫣的处境,但是京城的多数世家怕是要对顾嫣敬而远之了,阿弟更不可能娶一个名声有瑕的女子。
可令成并未如自己所想一般退却,他独自说服祖父又亲自上门说服了顾岐,她无比欣慰,一直被自己保护的男孩终于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而且这样的情意,哪个女人不想拥有呢?她安慰自己,不过是无稽之谈,婚后他们和和美美,过个几年,流言自然就会被人淡忘。
再一次见到阿弟是定王上门求娶顾嫣之后,他整个人冷得像一块冰,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眼窝深陷。她不忍看见他如此便拿出了那支赤金簪,告诉他当年顾老夫人和祖母曾经写下过一张婚书,“当时她爱缠着你,你对她也特别有耐心,祖母就和顾老夫人戏言,说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没有更般配的。不过当年你们年纪尚幼,两位老人商量了之后没有告诉旁人,说是长大了若是都有意再将婚书拿出来,若是无缘便只作戏言。祖母去世前把这簪给了我,说是若你有意便可去求娶。但是顾老夫人和顾将军当年闹得僵,顾将军怕是不知道这回事,现在的镇北侯也定是不知。姐姐帮你拿着婚书去说和,定王去提亲许是不愿放过顾家的兵权,但是也没有抢人未婚妻的道理……”她说着,却感觉膝上的手背一热,她心头一跳,着急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呀……”她有些语无伦次,因为泪越来越多,她的裙斓一片潮热。
“姐姐,阿嫣不会嫁我了。”徐令成双目赤红,眼底一片死寂。她很久之后回想起那天弟弟的眼神,都心有不忍。
徐令玥后来才知道,母亲亲自去了顾家,当面羞辱顾嫣,“水性杨花,不堪配吾儿!”镇北侯大怒,将其赶出门外,母亲又让仆役在门外大肆辱骂,祖父因此被气得卧床不起。经此事后,镇北侯必不会再许她嫁入徐家。毕竟不受婆母所喜的儿媳下场如何,再也没人比顾家兄妹更清楚。
母亲事后还洋洋得意,不仅帮阿弟推拒了一门亲事,还将错处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太子和皇后也无法迁怒到自己身上。她喋喋不休地埋怨皇后有了儿子就不顾娘家侄子,什么歪瓜裂枣都往自己儿子身边塞。她再不想和母亲多费口舌,愚蠢到被人利用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幕后人想让徐顾两家结不了亲,自己母亲倒好,直接让两家反目成仇了,人家指不定在背后多乐呢。可惜了那样一个女子,阿弟和她是无缘了,不过听说定王也是极出色的男子,只愿能好好待她。她悄悄向往着的那个女子和自己一样,不过是权利博弈的筹码,甚至是,牺牲品。
她靠在自己夫君的怀里,这个怀抱同样也是许多女人的依靠,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柔声问道,“希望真的不晚吧……殿下,你能帮帮阿弟么?”
“哦?”陈沛有些惊讶,这个妻子行事丝毫让人挑不出错来,却从未提过让自己帮扶安乐侯府,不过自己正愁找不到机会拉拢徐令成,“那是自然,他毕竟是玥儿你的弟弟,我们孩子的舅父。”“舅父”两个字他咬得有点重。
徐氏自然是听懂了,“若能娶得顾嫣,阿弟必定对殿下死心塌地。”
“哦?孤倒是不知道你们徐家还出情种?”
“殿下难道从前不知道玥儿对您的心?”陈沛见她美目含泪,连忙柔声哄着,轻吻着她的额头。徐令玥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想看见陈沛,还是不想看见他眼里的自己。阿弟并不愿和储君交往过密,自己也从未逼迫过他,如今,再也不行了,因为,她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