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一条心,大哥又一向谨言慎行,情况总会好转起来。大哥不知怎么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虽然不情愿却是应了婚事,不过每次看见自己的时候都欲言又止。亏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大概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强颜欢笑不过是不忍拆穿罢了。
出嫁没多久,大哥就返回北疆,临行前几欲落泪,“阿嫣,大哥只怕护不住你。”她当时疑惑不解,却不知道自己让大哥投鼠忌器处处掣肘。若不是自己执意要追求遥不可及的男人,大哥毫无后顾之忧又怎么会在战时失踪?那里是北疆啊,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大哥身为主将,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在什么情况下他会撇开众人独自深入敌军腹部?如今他又落到谁的手里?越想顾嫣越发恨不得以身代之,她悔恨交加,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感情,若是陈哲在大哥失踪的事情上也有参与,她该如何是好?
她曾经有勇气孤注一掷嫁给陈哲,是怀着他兴许对自己也有意的希望,不然当时自己的名声已经被毁成那样,他若只是为了顾家之势也没有必要非要求娶,毕竟娶一个名声不好的王妃可是洗不干净的污点。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她两年都百思不解,直到他选择让自己“死去”,她才恍然大悟,只要自己一死,定王妃就再也不是污点,反而定王最能获得世人的同情。毕竟他对一个痴恋自己的女子已经仁至义尽了,不仅“屈尊”娶为正妻,“独宠”几年情深似海,谁知天不假年王妃红颜薄命……若大哥出事和他有关,自己出事的时机正好,怕是跟他也脱不了干系;若无关,他亦选择了明哲保身,舍弃了自己。无论怎么看,他早就做好了随时舍弃自己的准备……他娶自己可能是为权为势却唯独不可能为了情……
慈宁太后见她哭得眼皮微肿,澄澈的眼睛晶莹剔透,眼角嫣红却似带了一分媚态,阿哲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错过了这等丽色。刚想起这个孙子就忍不住生气,她打住了念头,宫里已有消息传来,陛下已经下旨令定王与定王妃顾氏和离,再后悔也由得他去!她伸手握住了顾嫣的左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等她平复过来。顾嫣早意识到在太后面前这样哭不妥,岂不是在打皇家的脸,可是自娘亲和祖母去后,再也没有女性长辈这样抚过自己,忍不住有点贪恋……
顾嫣哭声渐息,突然感觉腕上一沉,抬头正看见慈宁太后将她手上的佛珠缠在自己右手上,她连忙推拒却被对方按住了手,“戴好了,以后就别喊娘娘了,就喊皇祖母吧。”慈宁太后见顾嫣一脸惊恐,忍不住笑了,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瞎想什么呢,陛下已准了你和阿哲和离,你总不能一直搁我这住着吧!”
顾嫣当下真的被震住了,大昭朝还从未有过和离的亲王和亲王妃,陛下和太后此举岂不是在变相昭告天下定王有错?这样是不是说明大哥的事情有了什么转机,不然陛下就算心中对母亲或者自己有愧也应该是私下补偿,不至于把自己儿子给搭上了。不过她顾不上再细想,因为慈和太后的另一句话又把她砸了个头晕眼花,“哀家明日会写折子收你做干孙女,你称我一声皇祖母并不过分。”
慈宁太后喜静,一众皇孙除了定王幼时因为某些原因曾养在膝下几年,其余不过每月初一十五来给她请安磕头。近些年她在佛寺里住的时间越发长,皇子公主们更是连她的面都见不着,顾嫣自然知道这一声“皇祖母”意味着什么,她刚刚擦干的眼睛又重新湿润起来。
慈宁太后见她似又要哭了,打趣道,“可别再哭了,这要是哭丑了哀家可就不要了!”
“合着您是看上我这张脸啊?!”顾嫣啼笑皆非。
“可不是,你这张脸哀家看着就喜欢。”顾嫣如此出挑的容色,镇北侯府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境,若是没有人给她撑腰,和离于她不过是逃出虎穴又入了狼窝。慈宁太后真心喜欢这个姑娘,也希望她日后过得好。和离的亲王妃京中哪个人家敢娶,若是有个名号就不一样了,皇家造的孽就让皇家补给她吧。至于阿哲……唉,随他去吧……
“不过……”顾嫣见慈宁太后面色渐凛,不由摆出认真聆听的架势,“日后你再看见阿哲,不过是寻常兄长而已,万不可堕了皇家贵女的名头。”她说完以后严肃地看向顾嫣。
慈宁太后这些年避世久了似乎让人忘记她做皇后的时候可是以严苛纪律狠厉手段整肃后宫被朝臣称作贤后的岁月了,她的目光极其锐利,顾嫣不敢与之对视,好像自己藏在心里的心思突然暴露在光天化日,太后是在告诫自己万不能再对他抱着痴心妄想,也不能再因此惹出别的麻烦。她冷汗涔涔保证道,“阿嫣与……定王殿下本就没有什么干系,日后想是也不会见面了。”
慈宁太后抿了口茶并未再多说什么,没多久就让顾嫣回去喝药了。她的外伤好得很快,伤最重的右手现在也只缠着纱布,等陛下的旨意下来怕是要别府而居了。阿哲怕是很快会另娶,若不趁现在断了她的念头,以后再惹出什么事来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承乾宫,苏芷漫不经心地吹着手指上红艳艳的蔻丹瞥了来人一眼,“你现在来做什么?”
“不过是告诉一下娘娘,我那些人怕是扛不住多久了,二哥迟早要知道当年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三皇子陈修行礼的姿势很恭敬,语气却丝毫没有恭敬之意。
上座的女子这才抬起眼皮正眼看了一眼,厉声斥他,“废物!”
“娘娘您也太天真了,我那些人马哪里比得过二哥。”
他语气里的嗤笑太明显,苏芷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像以往一样训斥他,“那你是什么意思?当年什么事情本宫可不知道!”
“娘娘何必自欺呢,谁也不是傻子。我不过顾着一点母子情分好心提醒您,您不愿意听就算了。”陈修不卑不亢地说完转身就走了,魁梧的身子出门的时候似乎还挡了一点日头。苏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