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采葵。
“有什么事么?昨夜我看他们都昏迷不醒便让人将他们移出去给大夫好好查看一下,以免留下什么病根。”其实是昨夜这院子里经过一场屠杀,除了顾嫣睡的这屋,处处都是血迹。
他这理由说的过去,顾嫣便没细究,“昨夜之事,多谢殿下相救了……不知道我的侍女醒了没有,若是醒了,烦请殿下让人将她送回来,我要更衣。”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洗掉这一身的痕迹。
“好,我这就派人去。”她坐起身的时候薄被滑落了下来,青青紫紫的痕迹在她的雪肤上竟然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他咳了一声之后便出门寻人去了。
顾嫣也是为了把人支开,并不是真要人伺候,她就着昨夜洗浴剩下的凉水急急把身上擦拭了一遍,换好衣裳坐在桌边等人回来。她并不傻,陈宜昨夜能做到那地步,定然是筹谋多时、部署周全的,而陈哲能及时赶到从陈宜手里救下自己一定是格外注意自己的动向,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道他这一路定然是得知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路。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可是这一份心意,来得太迟了。
陈哲回来的时候便见她穿戴梳洗好了垂首坐在桌边,恬静的姿态让他生出了一种她在等着自己的错觉,他不忍惊扰她,默默立在一旁。
倒是顾嫣先开了口,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多谢殿下相救……”
陈哲皱了皱眉,好像再次见面之后总是听见她说谢谢,她不问自己如何得知此事,也不问自己为何能这么快赶来,只是生疏的道谢让他想要说出口都凝在了嘴边。
“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您私离封地被陛下知道了,可不是小事……”
“你在意么?”陈哲上前,站在仅与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沉沉地望着她。
“啊?”顾嫣有点迷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我问你,会在意我被父皇责罚么?”他半跪了下来抬眸看向坐着的人,差点碰到了她的脸。
虽然是居高临下的姿态,顾嫣仍然被他的气势压住了,嗫喏道,“自然,毕竟您是为了救我才来了这里……”
“我是问你,在意我么?”陈哲面色严肃,看见她闪躲的眼神继续逼问道,“回答我,顾嫣,你还在不在意我?”
“我……”
“回答我。”他黝黑的眸子亮得惊人。
“我为何要在意你?”顾嫣被她逼得无法只好直视他。
“哦?那就是在意。”陈哲的目光变得缱绻起来,他伸出手去捧她的脸颊。
顾嫣被他强吻过那么多次,自然明白他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猛地跳了起来,背对着他快速说道,“你说错了,我不在意你了,早就不在意了。”
“你说谎。”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我没有,试问殿下您觉得凭您所为,我为何还会在意你?就因为您救过我几回么?”她转过身来,手背在身后,指甲死命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无波澜,“殿下,我需要您来救我的时候,您并没有来……”
许久,陈哲低声问道,“以后,我都在你的身边,这样也不行么?”
顾嫣已经恢复了冷静,实在是太像了,昨夜陈宜对她像极了她被劫掠的那晚,侍女的鲜血、恶心的触碰、还有马匪对自己守宫砂的调笑……那时的她,多么希望他会出现。
她把昨夜自己抱着他哭泣的行为归结为行绪失控,时隔一年,他终于奋不顾身的来了,可惜自己再也不是乞怜他垂爱的那个姑娘了。
“殿下,我实在不知你这份心意是从何而起的。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对你,您觉得不甘心?或许两者都有。但是这些我都不在意了,您昨夜来救我,我是真的很感激,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她平静地说道,面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
“您不知道,从前您多看我一眼,我都能开心许久。若是您以前也能这样奋不顾身地救我一回,不,只要您多用一点点心思,关心我在府里过得好不好,为我整治欺辱我的下人,带我出门赏赏景、游一回湖,我可能都不会怪您。您对我好一点,我或许会乖乖把王妃之位让给您的心上人也不一定呢……”她的眼角有点湿润,可是泪却没有落下来,她接着说道,“可惜,您没有。”
“我……”陈哲起身走近她。
“别过来,苏慧娟是你救走了吧?”顾嫣抬手抹了抹眼角,后退了几步抗拒他的靠近。
陈哲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
“嗯,她如今毁了容,从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变成阶下囚,是挺可怜的。您心疼在所难免,我知道。”因为哥哥的关系,她格外关注苏家的动静,苏慧娟失踪的时间太巧了,正好是陈哲回封地的日子。本来只是怀疑,如今见他的样子,倒是真的了,原来他还是想让自己给他俩打掩护啊。
顾嫣哂笑,“殿下,您若是真的对她一往情深,还是别再娶正妻了。”
“不是,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上元夜陪她看逛灯会、游湖的人是你吧?答应她冷落妻子、一定会让她当上王妃的人是你吧?成亲之后还与她在茶楼私会的人是你吧?”看见他哑口无言的样子,顾嫣心里竟然没有一点快意,她不想再说别的了,“言尽于此,殿下您好自为之吧。”
陈哲刚想说些什么,外头就传来了一串整齐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纪律严明的军队,人数还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人马。难道是父皇发现了自己私自带人来了这里,起了疑心派人来查看?
他惊讶地望向顾嫣,只见对方侧耳听了一会,一改低落的神情,欢欣鼓舞地撇下自己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