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的一晚,江浔野却难得睡得熟。
偏头看了夏煜桉一眼,她靠在椅子上,以一个不是很舒适的姿势睡着。他的眸色愈浓,良久,紧皱的眉头才轻轻舒展开,找了件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走时,手被拉住。
睡得不舒服,睡眠就浅。
感受到身上的份量,夏煜桉迷迷糊糊睁开眼,还处于发懵的状态,但看见他要出去,心底顿时哆嗦了下,下意识把他拉回来:“江浔野……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不去哪儿,”他往她那儿靠近些,让她安心,“去看设备,要一起吗?”
这么一说,夏煜桉才想起来,半夜来江浔野屋的目的是找东西给设备挡雨,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他那副惨兮兮的模样,把设备的事儿全忘脑后了。
也不知道设备现在是死是活。
夏煜桉叹口气,起身:“走吧。”
江浔野没动,视线落在她单薄衣物:“先把我外套穿着,回去换身衣服,外头凉。”
虽然还没出屋子,但她感受过草原的寒,觉得在理,把江浔野的外套穿身上。
看着他,夏煜桉总感觉心里头有块石头悬着:“那我先回屋,你一会儿别乱跑啊。别一个人去篷子那儿,记得等我一起。”
后来,夏煜桉反反复复叮嘱他不要把她丢下,他不厌其烦地一声声答应,她这才放心回自己的蒙古包里头。
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架手作品,手作社的人早已经到蒙古包后头,有条不紊将手作玩偶找准角度放置在镜头前,将手作服装挂在展示架上。
阿茹娜从屋子里头给社员拿来伊吉刚做好的早饭。
直播时,其实经常能看见后头的蒙古包冒炊烟。那是伊吉和阿茹娜为社员准备早中晚饭,她们不懂城里人的这种“新玩意儿”,不会直播,不会卖货,也就只能帮着后勤了。
江浔野和夏煜桉是一起从他那屋出来的,注意到这一幕,突然觉得嘴里的早饭不香了。
何奕杰:我去……都同居了!进展火速啊。
换完衣服洗漱完,夏煜桉对着镜子单手抓起头发,空出的手摸了摸睡衣口袋,发现昨天晚上顺手塞里面的皮绳不见了,想了想,大概是晚上不小心落在江浔野屋里。
跑错屋那次,第二天意识到自己在江浔野的屋里,非礼勿视,不敢乱看。昨晚又太暗,没太注意,这次找皮绳才发现,一张照片被压在茶几铺着的软玻璃下。
橡皮筋就掉在茶几边上,弯腰拾起时,视线无意间落在那张照片上——是女人和男人的合照。
昏暗的光线下,二人中间亮着火光。
初中的时候,开家长会,夏煜桉见过黎宛,和这张照片里的轮廓几乎重合。照片里的黎宛,和夏煜桉印象中一样,爱笑,江浔野笑起来像她。
右下角有拍摄的日期,距今已是十几年前,是在夏煜桉认识江浔野之前拍摄的。硬要说哪里不太一样的话,黎宛穿戴草原的服饰,比她印象中见过的模样更美,更年轻。
照片年代久远,泛黄,破旧,还有一角被烧得泛黑。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信息。
夏煜桉没再多待,拿皮绳把头发扎好。一出门就撞见何奕杰。
“桉桉姐,你跟浔野哥那么好,考虑过啥时候结婚吗?”何奕杰问。
“还没考虑。”现在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哪有那么多以后,夏煜桉把心中情绪压下去,玩笑道,“怎么,小何,你那么急着喝喜酒?”
何奕杰抓抓头,他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主打一个热情:“桉桉姐,听你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虽然我也不是青城本地人,但好歹在这待了几年,知道点风俗。而且你家一看就有钱,不同民族之间风俗习惯不同,提前了解一下,家里人也有个准备。”
“行。”夏煜桉这人特别好学,拿出手机录音,“那你跟我说说,我先提前了解一下,准备起来。”
何奕杰说,蒙族婚俗中也有与汉族相同的。
其一,结婚选择良辰吉日,在草原这叫“择吉日”。
其二,男方要给女方送彩礼,包括衣服、布匹、首饰、稻谷。女方也是有陪嫁的东西的,包括柜子、被褥、首饰、花生等。
还有一些蒙族独特的习俗,比如女方的嫁妆是要交给女方送亲人保管,到了男方家后由新郎母亲拿钱来赎钥匙,再交给新娘。
在结婚的前一天还要有男方将贴上红纸的猪肉和酒送到女方家,作为礼物让女方家招待宾客。
何奕杰有幸参加过大学蒙族同学的婚礼,娶亲的路上特别热闹,依照习俗,新郎新娘得抢着比谁先到家,双方因此会互相追逐戏逗,比如抢去新郎的帽子,放在地上,新郎没法只好下马拣帽,新娘就能先一步到家。
蒙族人不拜天地,而拜炉火,这叫“拜火”。新郎新娘从两堆旺火之间双双穿过,接受火的洗礼,使他们的爱情更加纯洁,坚贞不渝,生活美满幸福,白头偕老。
不过,如果结婚,到时候应该不会那么复杂。
因为曾经想给她一个家的少年,再也没有家了。没有家,又何来家人。
听到“拜火”二字,莫名的,夏煜桉脑海中浮现那张照片。
所以,照片上是黎宛和周景庭在拜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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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设备没有阵亡。得亏这篷子够大,只让设备沾上了些雨水,擦干后使用了一下,发现完好无损。
夏煜桉把外套还给江浔野,想起昨日夜晚,还有些后怕:“江浔野,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会这样,万一昨天晚上她没有想到可怜的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