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昱无言以对,回了沉默。
贺兰安道:“什么表情?你不满意?”
司空昱好歹是光风霁月的道长,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却还是没忍住鄙夷道:“就显着你了呗。”
被贺兰安这种顶级恋爱脑一衬托,别人的真心和喜欢就显得不够意思了。
司空昱自愧不如,问道:“你这般喜欢,她知道吗?”
贺兰安反问:“为什么要她知道?”
司空昱:“……”想他如此情深,肯定很会谈恋爱,于是虚心问道:“或许,你知道该怎么亲吻一个姑娘吗?”
白衣道士的耳尖微微泛红,贺兰安也被问住了,回了沉默。
司空昱后知后觉:“你和郁姑娘……你们,你没吻过她?”
贺兰安皱眉:“滚。”
司空昱来劲了:“偷偷也没亲过吗?”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贺兰安提高音量,故作凶狠道,可惜司空昱是个瞎子,看不见他苍白面颊上生起的红晕。
但司空昱依然可以确定:
贺兰安疯批,但纯情。
司空昱忍笑道:“我不说了,言归正传,有件事你需要知道。”
自魔脉“失窃”后,正道修士就集体陷入恐慌,各大宗门的掌门汇聚于昀天宗,试图通过投票的方式抉择出一个大多数人都同意的解决方案。
“你猜猜,最终结果是什么?”司空昱话说一半,故意卖关子。
这次贺兰安回答得很干脆,“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要郁姑娘以死谢罪,二是要拿她换回魔脉。”
司空昱扬眉:“如你所说,提出拿她换回魔脉的正是代掌门宋阳,他似乎知道郁姑娘与你交情匪浅。”
贺兰安嗤笑一声:“哦,宋阳也知道嘛?”
他巴不得全修真界都知道他和郁岁天下第一好。
司空昱:“……”
你小子别太荒谬。
他清了清嗓音:“我和青城商量过了,轩辕宗和道宗也会力保郁姑娘,可与你里应外合,把她从昀天宗救出来。”
贺兰安兴致缺缺:“勉强算个好主意。”
司空昱敲桌:“什么叫勉强?”
“你不懂。”少年收起了唇边散漫的笑意,漆色的眸子似化不开的浓墨,“司空昱,她没想过逃离。”
昀天宗的刑峰虽然深不可测,但以郁岁的身手绝不会无计可施,她看似被困在牢狱里,其实真正困住她的是她自己。
从夏梦的死开始,到得知红鸾不可能再复活,她的心性就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贺兰安懂郁岁,是因为如果这世间没了郁姑娘,他也甘愿为囚。
如果这世上没了所在意的人,没了希望和寄托,在哪里都是坐牢。
司空昱轻叹一声:“那你打算怎么做?不管她死活了?”
贺兰安摇摇头,抬眼看窗外的月亮,嗓音清润:“我会给她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她在意我的话。”
*
夜半三更,滴水声犹如更漏。
郁岁从冰冷的稻草铺就的石床上惊醒,她睁开眼睛,和梦里一样,都是不见天日的黑暗。
牢狱外又下雨了,昭示着初夏欲来,夏日的雨总伴随着惊雷,那是她如何也逾越不了的过去。
被关禁闭的日子,她的时间仿佛停滞,也终于肯松口气回顾过去,也许是这样,她的梦里莫名其妙出现许多不属于郁岁的记忆。
——不属于她,但又属于妘妙。
这种矛盾的割裂感在慢慢融合,她也慢慢与那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和解。
如果她只是郁岁,对昀天宗并没有太深厚的情谊。可要是妘妙,恐怕无法割舍这个用生命守护了一辈子的宗门。
她更不可能看着代掌门宋阳那样的伪君子留在昀天宗,任由他兴风作浪。
贺兰安说的对,是她自己划地为囚,把昀天宗当成了家。
郁岁抿了抿干燥的唇角,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这样会更有安全感。
贺兰安到时,就看见这幅画面,他那颗向来恶毒的心脏竟也无病呻吟地疼起来。
少年依旧是提着灯盏过来的,如初见时,如再相逢,如过去的岁岁年年。
他身处黑暗,来见她时,总要虚伪地披上光明。
郁岁抬起眼睛,怔了许久。
眼前的人与很久之前的记忆重叠,罕见的雪白衣衫上布满划痕与血腥,只用一眼就知道他的伤有多重,有多疼。
“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呢?”郁岁扯了扯嗓子,她太久没说话喉咙里只剩下苦涩。
这次的重逢在意料之外。
少女面上神情茫然,眼里的心疼就格外明显。
贺兰安忽然有些后悔了,他不该故意穿着这件衣衫,故意到她面前晃悠,故意想讨她心疼。
他只是迫切地想证明被她爱着。
“郁岁,跟我走吧。”
贺兰安明知答案,却还是问了出来,“去哪里都好。”
少女没有回应,她伸手把他拉到身边坐下,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去扯他的衣襟,确认里面的伤口被好好处理过才松了口气。
“贺兰安,下不为例。”郁岁清楚他的修为,明白他挨打多半是自找的。
少年翘了翘唇角:“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在他们最初遇见的时候,他是流亡在姑苏城,供人取乐的小妖怪,只要给钱,谁都可以折辱他,令他痛苦。
苦难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