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各人心中是否有无不可语人的想法,时间的流逝总是无法控制的。
大庆皇宫中在前几任皇帝手中已经修建了许多用来娱乐消遣的楼台宫阁,靠近前朝洪新门的承乐宫算不上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妙就妙在其东临贯穿皇宫南北的明心河,临近之地皆为水榭。
每当夜晚天空中的星子就倒映在河中,远观之如同披一玉带。用来举办宴会的灯火自然是极明亮的,被其笼罩中的琉璃瓦墙也颇有一般风味。
“阿娘,宫中好漂亮。阿与也想住上这样的房子。”有第一次跟随父母入宫增长见识的大臣稚女被目不暇接的美景吸引,却也记得阿娘在家时对她的耳提面命,到了宫中要谨言慎行,不可大声喧哗,故而只敢悄悄的贴在其母腿边惊叹。
凃夫人没有回应女儿,她也被惊艳到有些失神,家中大人的官职不显,只因归属皇上亲信一派,堪堪够上了参与皇宫宴会的门槛。
在这里她必须时刻保持注意力,观察来人。目光不可过上,显得不敬,也不可过下,容易给人造成怯懦不知礼的印象。
遇上了身有诰命的夫人需行礼,大人的上司夫人需恭维,同阶大臣的夫人也不可忽视,多少得寒暄几句,时时刻刻漏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由于是新晋的官员之妻,所以她不知道,今夜场面的壮观程度甚至远远比不上先帝时的五分之一。
按例,此时众人面前的桌案上应该已经按品级上下而奉上不同的碗碟和酒具了,最差等的也为白玉所制。
会有技艺超绝的宫廷乐师琴笛相和,其音美妙,可绕梁三日不绝;恰当韶华的舞女成群,身上的飘带和红缨宛转,见之难忘,听闻有人回府半月,方觉大梦初醒......
怎么让人不怀念呢?如此自上而下娱乐成风的年代怎么就没让他们赶上呢?
苦寒湿热之地的边境黔首为自家牺牲的子弟发出的悲鸣他们听不见,各郡县日夜劳作的普通百姓饿死在乡野间的身躯他们看不见。有人上谏被牵连亲族、有人愤而辞官,大庆的根都快烂透了。
今日却无人敢动,他们已经习惯了手中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木质杯具,也开始欣赏场上不再因投入甚多显得奇异反而依旧经典的节目,权当怡情。
这些人是识相的,想要再现奢华浪费的生活的大臣很多都已经被新上任的皇上宋衡投入大狱,砍了一批又一批了。
没有人知道当年匆匆上位的宋衡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和一批只知道以各种名头伸手向他要求的蛀虫时是如何的焦头烂额,也不知道他具体思考了什么,只知道经过三年的励精图治,国力竟然逐渐恢复,烧杀抢掠逐渐减少,百姓也逐渐安居了。
而对于对执政者已经绝望,但对于大庆仍有感情的人来说,宋衡就是他们莫大的转机和喜报。
右丞相范愈子举起手中的空杯敬月,他今年已六十有三矣,正是经历过先帝动乱又被当今皇上以睿智、勇武和毅力重新请下山的人。吾仍愿以垂垂老躯报家国,敬当初的同行人。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敬未来。
正扶着姜太后向首案走去的宋衡见到他心中的好臣子典范即范丞相还未等他走到就对着他的方向敬酒,略有不解,却立即颔首,他对有才之士一向含有莫大的理解和宽容。
可能是醉了,范相可比母后年纪还大,酒量浅显,待会儿在宴会上一定要多注意他老人家。
很快宋衡就知道他想差了,范愈子怼起左丞相贺秋枕来依旧一点不含糊,气的对方胸口比六十岁的老人家还喘,恨不得把这个姓范的老东西的拐杖都掰断。明明走路步态虎虎生风,比他都迅猛,但只要他一出口反讥,他就扶着他自己的拐杖开始叹气,在众人注视下,贺秋枕的脸都青了。
“咳咳,臣妾见过皇上、太后娘娘。”阿情领着后宫众人出现了。
001号握拳,真是可惜,不得不进来,不然还能多观赏一下贺芜那好大爹的表演。身后贺芜自然也见到了,现在的表情就很微妙。她想开口,却实在抹不开还需要替父发言的面子,也没有插嘴的地步,被阿情回首一凝视止住了话头。
“阿情,坐到哀家身边来。”姜太后身边早有空置的位置,就是属于阿情的。阿情身为贵妃,不能坐在皇上身边,但是得太后荣宠,坐在她这里也是可以的。大庆重孝,其实位置也差不离。
“母后。”阿情给了宋衡一个眼神示意,就施施然坐下了。
姜太后攥住了她的手,刚想问她穿的单不单薄,“...真暖,阿情倒是会照顾自己。这样我就放心了,一路上想着你和衡儿两个人没有什么经验就有些担忧。”
她又看向了阿情的肚子,想摸一摸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止住了手,“有三个月了吧,稍微见小了点,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有些妇人就是不易显怀。”
“母后,既然您说了我没有经验,不如和我讲讲您当初怀着阿姐们和皇上发生的事?还有他们出生出后呢?”阿情今天的妆容格外俏丽,像是很想了解宋衡还有没有什么她没听过的黑历史,向姜太后撒着娇。
怀着衡儿时发生的事?...
“臣姜行,拜见皇上、太后。”来人戴着彩色兽首面具,身穿紫色常服,未着甲胄,却也挡不住浑身嗜血的煞气,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宝剑,锋芒毕露,冷而绝。
数战数捷的少将军当然有这个气势!也无人敢在这样的人面前叱骂他胆敢不以真容面见君上,他既然如此出现,就必定是君上同意的。
他看上去真的像是会吃人的!坐在稍后方的刘家小姐不由得瑟缩,她现在开始觉得她娘的决定不太明智了。
“爱卿免礼!我大庆要是能再多些你这样的好儿郎朕就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