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昕和许澄奕的第一次见面是夏夜。
她被狐朋狗友叫出来，包厢里人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放开了性子玩得不亦乐乎。
平常姚昕最喜欢攒局，那天倒是难得的消停。
她坐在软座的尾端随意拨弄手机，兴致缺缺。
“不是，你今天这么安静啊。”
有人挤到姚昕身边扯着嗓子调侃，一股子大舌头，闻着味道也没有少喝。
“昨天被我姐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姚昕笑着拿起酒杯和对方的碰上，“我最近得夹着尾巴做人。”
他们圈子里的人没少听过姚昕她姐的名号，知道是个狠人，也就没再多说。
包厢的门开了，有侍应生进来送酒和果盘。
姚昕想借着这个空档走，探着身子去拿搁在茶几里侧的钥匙，就感觉一股凉意贴上皮肤。
丝绸衬衣上沾了大片的红酒渍，迅速晕开，样子有些狼狈。
始作俑者有些木然，倒是另一个有些着急，忙不迭冲她道歉。
这一出闹剧动静不小，原本喧闹的包厢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投来目光。
姚昕不想拖着这副狼狈的样子兴师问罪，带着两个侍应生出了包厢。
她给桑卓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自己，顺便带一套换洗衣物。
“姚小姐。”
刚挂断姚昕就看到领班满脸堆笑迎上来“真是对不起，给您弄成这个样子，这边给你补一张我们会所的金卡，聊表歉意。”
姚昕常来，领班的自然认识，也知道她的背景，态度卑微，生怕伺候不好明天关门大吉。
借着走廊的柔光，姚昕看清了泼她酒的人。
黑色碎盖头，眼睛轮廓圆似杏核，尾端下垂，配上表情倒是有些无辜样。
瞧着年纪不大，姚昕猜测也不过二十出头。
“新来的？”
领班见她还有兴致搭话，便知道事情没有预想中棘手，忙不迭把人往前推
“是，这小子今天刚来，没想到闯了大祸”又催促人赶紧道歉。
“姚小姐，不好意思，今天冒犯了。”
少年冲她鞠躬致歉。
姚昕上前一步，眯着眼睛看胸牌上的名字
“许澄奕？”
少年轻轻向后仰着身子，刻意避开和姚昕的距离。
这一举动把姚昕逗乐了，她想起刚刚在包厢里喝了酒，抬头问道“酒气很重？”
“没，没有。”
许澄奕被突然发问，有些懵，连带着话也说不清楚。
少年长得很高，但是身形单薄，姚昕即便踩着高跟鞋也得仰着头看他。
光线自头顶投射，甚至能看清楚脸颊上长的细小绒毛。
好像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桑卓来得很快，姚昕在洗手间将衣服换下丢在纸袋里，提出去递给少年。
许澄奕看着女人手里的袋子，里面躺着的是刚刚沾了酒渍的衬衣。
姚昕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金卡是领班代表会所的歉意，但既然衣服是你弄脏的，还是得弥补一下吧？”
许澄奕哑然，感受到腰侧的触碰，余光里看到领班的示意，那意思是——赶紧把衣服接过来。
许澄奕将袋子接过提到手里，看着姚昕水葱似的手指夹着张名片，靠近，轻轻塞进制服的口袋里。
“上面有地址和电话，干洗完后记得送来。”
姚昕轻笑一声，带着桑卓离开。
目送着身影离开视线，领班松了一口气，照着许澄奕的头就是一巴掌
“幸亏这祖宗今天心情好，不然我们几个全得玩完。”
许澄奕没搭话，领班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后面的相应安排。
“害得会所损失一张金卡，你这个月的工资没了。”
“领班……”许澄奕还想争辩一句但被对方很快打断
“你还是趁着人家心情好，赶紧找个高档的干洗店把衣服洗了送过去，晚了这儿也保不住你。”
即便你是走关系进来的，也保不住。
许澄奕看着手上的东西，心里却犯了难。
姚昕和桑卓最终没离开会所，刚到一楼大厅就看到一大波警察进来，外面汇集了不少人，警车声雷鸣。
说是有人举报里面有人聚众吸粉，这是个大事，在场的都被带了进去。
姚昕平时玩得开，但是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她心里门儿清。
而且要是她碰了，家里的人绝对能给她把腿打断。
做了尿检，按例被教育一番，登记完成姚昕就堂堂正正走出大门。
车就停在警局门口。
姚昕上了车，没吩咐司机发动车，只是交代桑卓几句，姑娘又折返回去。
她坐在车上，吹着凉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门被拉开。
许澄奕站在外面，手里还提着衣服袋子。
“上车。”
少年站着不动。
姚昕耐着性子又提醒一遍“上车，送你回家。”
对方还是没动，正当姚昕想着要不要下去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踹一脚时，人家动了。
许澄奕坐进来，将纸袋放在腿上。
“家在哪儿？”
少年报了串地址，姚昕吩咐司机开车。
车厢内空气像被打发过头的奶油，搅不动。
姚昕借着路灯的光细细打量一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