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脸乌云长出两条细杆似的线条小脚,正扒在她腿边悲痛欲绝地往上望。
沈明昭乌黑眼眸沿着它打量似的绕了一圈,随后将几株野草尽数放进仪器,颇有先见之明地半眯了眼。
扎眼白光渐隐后出现了一枚棕色小瓶,瓶内盛满了淡绿色的液体。
系统见缝插针:“怎么样?跨越千年也不减功效吧。”
“动了手脚。”沈明昭提起瓶子观赏,“我依稀记得,青草是无法直接提取精油的。”
“呃,这个。随手一帮,不见得就是坏事……”系统底气不足地说,“你不会向上面举报我的吧?”
沈明昭拨开瓶口闭眸轻嗅,闻到了很轻的青草香。
这是她的致富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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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界中有很多无法提取成精油的原植物,想要得到相近的味道便只能靠想象、与不断试验后诞出的人工香精。
这类香精缺乏生物活性,可以通过嗅觉诱发人的记忆与情绪,却无法更进一步刺激大脑,舒缓身心,给人以极致的治愈感。
但天然精油不同。它生于自然,产于自然,历久弥香,润物无声。
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调香师。
沈明昭将装了满满一筐的花草放下,靠着树坐了下来。
此刻天色微朦,约莫不过卯时左右,上山的收获却已颇丰。沈明昭随手捻起枚淡紫花朵,放在眼前端详。
紫鸢花甜而微冷,香味浅淡却沁人心脾,是个微不起眼,却谁也不知其位置竟重要到能使香调实现升华的一环。
能在这里随处可见,也是她没想到的。
她正若有所思地眯着眼想事,边上却窸窸窣窣,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沈明昭一怔,这才凌晨五六点,谁会跟她一样这么早跑上山?她小心地将竹篓往隐蔽处挪了下,然后慢慢起身,自树后探出点头去……看见了一个,比她亡国公主还要落魄的人。
那人趴伏在地,浑身都拢在褴褛不堪、甚至称得上一块“破布”的衣服里,只有袖口被地面磨蹭着翻卷起一些,露出截脂玉般白皙的手臂。但那双手软绵绵地搭在地上,卷在潋滟霞光里也似没有半点生机。
沈明昭眉头微蹙,她来时竟未发觉这里有人。这人却像已在这荒郊野岭躺了许久,任风肆意吹卷起衣衫而无分毫反应。她于树后立直身子,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一会儿,这才绕到这人身边,拿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腰。
“喂。”
沈明昭意料之中的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她蹲下身,费了好大劲儿替这人翻了个面,将他脸上粘的杂草捡掉后静了顷刻,随后上手轻轻拍打他的脸,说:“醒醒。”
男人薄唇轻抿,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仰面躺在那里,毫无招架之力。
他天生就生了一副惹人怜惜的美人样,柳叶眉,下垂眼,连那唇角都似有若无的耷着,似乎碰到了什么极尽委屈、却不好诉说的事情一般。颊泛薄红,右侧如女娲点墨般极其郑重地掷下了一笔,正在面中眼下,有如墨泪将滴,敛尽玉色。
那一身皮肉更是白得离奇,摸一把都会留下痕迹似的得让人小心翼翼地垂涎着。纵然躺在这山沟野地里肮脏又累赘,也仍让沈明昭起了些捡回去锁起来赏玩的心思。
“……”
沈明昭暗道“妖物惑人”,只心中预感跟这人牵扯上关系恐怕会惹得自己前途大业半道崩殂,当即就要起身将他撇在这深山老林里喂兽。却在起身时,敏锐地注意到一点什么。
她再度缓缓倾身,凝视着男人的眼皮静了一会儿,忽而微微勾唇,说:“我知道你醒了。”
这人没有说话,沈明昭真佩服他能面不改色地继续躺在草里装睡,要不是听到其骤然紊乱起来的呼吸,她都要怀疑方才那眼皮抖的一下都得是错觉。
“这一抖,可真是抖进人心里去了。”沈明昭笑意轻佻,伸手轻轻抵在那薄如蝉翼的眼皮上,感受着炙热漫上指尖,“我是女子,你怕什么。”
指尖下挪,沿其高挺鼻梁柔润的弧度游走,像是攀越了山峰,再轻轻擦上那殷红如桃瓣的唇……
男人忽地“腾”一下坐了起来,白净面皮上快速地漫起层绯色。他似乎想快些离沈明昭远一点,撑起来连滚带爬的就打算跑,却没料那衣角还在沈明昭脚底下踩着,这么一动,沈明昭没倒,他自己反而绊了个趔趄。
沈明昭哂笑,见他埋进袖口的手指不安蜷起,这才终于舍得放缓点声音,不再端着那副吃人的语气了:“我说,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抬起头来看我啊。”
“……不看,你走。”
“我还偏生就不走了。”
沈明昭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语气,蹭过去离他更近了些。
他微微撇头,避开眼不让沈明昭看他的眼睛。
沈明昭偏就要看。她好像被激起了好胜心理,见他一副无力抵抗的样子,竟是直接倾身过去,凑在他耳垂边悄声地呢喃:“你叫什么?”
此举着实将人吓了一跳,这人条件反射般回眸,正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眼色若琉璃,浅得宛如阳光折射下的透明水晶,美得令人忍不住心叹。可那眼中的羞恼转瞬又化为不知名的懊悔,沈明昭还未来得及细品,下盘紧跟着不稳——衣摆被他隐含怒意地一抽,他站了起来。
“小生名唤谢幕,姑娘若不介意,请将小生安全护送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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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街,街角。
谢幕换了身清净长衫,无视掉人群投来的肆意打量,拢袖安静地站着。风吹衣袖,他只单单凝视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