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楝实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会的。”
薛秀宇表情蔫了一点:“好吧,只是吃醋了。”
薛秀宇没有说,姜翊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感觉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本该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这个认知像闯入梦境的不速之客。
凌晨,薛秀宇从浅浅的睡眠中惊醒,呼吸有些急促。
他坐起身来,扒开沉重得有如实质的黑暗,摸索着去开灯。
开灯后光线暂时充斥了视线,眼前有点模糊。
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薛秀宇才清醒了一点。
*
徐楝实再次回家遛狗的时候,被妈妈套出了恋爱进程。
妈妈听说了恋爱计划,忍不住嫌弃她:“谁家姑娘像你这样啊?谈恋爱谈恋爱,是找了个学习搭子吧?”
她还是有些委屈的:“妈,没有的,我们在认真谈恋爱的。”
但她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劲,可以亲亲抱抱的信任的学习搭子,还管饭。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妈妈两头担心,担心她被坏男人耽误,又担心她随便玩玩,恨不得现在就跑去见见女儿的男朋友了解情况。
徐楝实笑笑:“现在挺好的,我有数的。”
妈妈知道她一向自主决定,头铁又犯轴,劝也劝不好,说了几句就不再提了。
她在自由译者这一块已经做得开始有起色了,那几个译者平台上做的几单稿子都得到了不错的评价,开始接价值更高的商稿。
但在文学翻译这边,她还在死磕。
全职译员的日工作量也不过三四千汉字,更何况她这个只试译一个下午的业余新手译员。
两个月,徐楝实翻译了八万字,其中删删减减改了很多版本。
徐楝实一鼓作气把那部中篇小说的最后一部分翻译完,瘫倒在沙发上,理直气壮地做伸手党:“帮我拿一下,那边的手机。”
薛秀宇把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递过来,就快要到她手里时,手臂往后一缩,笑道:“不给你。”
“快给我。”她伸手。
“躺着不要看手机,会砸到脸的,不给你。”他把手背到了身后,笑意盈盈的。
“没关系的,不会砸到脸的。”她对自己的坏习惯死不承认。
薛秀宇趁机提出要求道:“那你要回答我——”
“好。”
“如果你甩掉我……我说如果,我会变成什么样。”
她愣了一下:“这个应该问你自己,我不知道。”
薛秀宇怔了怔,若无其事地把手机还给了她,笑道:“好像是。”
喉咙口却浮上来窒息般的苦涩。
她没有反驳那个假设句。
九月份有一次全国英语等级考试,因为错过了报名时间,薛秀宇没有去考。
在兼职的地点一起工作的同事是个暑假快结束的大学生,见他空闲时间拿着考试真题做,好奇地问他:“哥,PETS是什么?”
“英语考试。”他简单地回答。
“厉害,我第一次看见这种类型的考试,我以为是托福雅思那种。”
他不说话。
那个兼职的大学生在手机上搜了一会儿,又冒出来一句:“居然还有口语考试,感觉有点难,哥你没考CET的那个四六级吗?”
薛秀宇念的是专科学校,没有要求大学英语四六级。
他有些烦躁,把纸笔放进包里:“没有。”
二十九岁,还在重新摸索出路,他想他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窝囊的人。
但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情况,在十多年前他就给自己下过定义:像垃圾一样混过一生后悲惨地死掉。
他心情糟糕,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徐楝实站在厨房门口试探了好久,终于走到他面前,神色认真:“让我抱抱你。”
薛秀宇手上不方便,茫然地抬起手。
她轻轻搂住他,很快松开:“你是我最喜欢的学习搭子。”
他错愕地注视着她。
她回视着他,等他开口。
薛秀宇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可以的话,我就会去做的。”
徐楝实也没头没脑地鼓励道:“你可以的。”
“要真的,不要骗我。”
“是真的。”
薛秀宇用力点了点头,耷拉着的眉眼扬起笑意:“我会去做的。”
他会去做的。
天气转凉,行道树开始落叶子。
徐楝实已经完全接受了妈妈提出来的“学习搭子”理论,甚至觉得这是一个伟大的理论,心情颇好地和薛秀宇约好一起去爬山。
两人一起走长长的山路阶梯。
快到山顶的时候,徐楝实身形有些摇晃,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饿了。”她说。
她的额头正好抵在他夹克里的t恤上,隔着一层布料传来他的温度,几乎可以感觉出他那有点硬邦邦的肌肉,手还本能地抓住了他的夹克。
“吃一点。”他从包里取出食物来。
她拒绝了:“走到山顶再说吧。”
两人挨靠在一起慢慢迈步踩过落叶和石阶。
山顶的风很凉爽,日头的淡色光线在亭子间穿梭。
徐楝实补充完食物和水分后提议道:“下次去海边吧。”
薛秀宇想起自己写的那份计划,第一项就是“去看海”,忍不住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