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洛询问的声音很轻,但传到温瑜耳朵里,却仿佛激起千层浪。
什么意思?要她跟裴思洛一起上综艺?
温瑜心中诧异,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裴思洛。
见他微微仰头倚靠在沙发上,眸色幽邃深沉,透着几分思索。
温瑜没同意也没拒绝,轻声询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裴思洛唇边漾起浅浅的笑意:“姐姐,我是在想,现在的舆论对你我都很不友好。你也听到了,我的粉丝觉得我在……”
他顿了顿,用手指撑着下巴,神色认真地补充道:“金屋藏娇。”
闻言,温瑜耳后微红,浑身一阵尴尬。
她抬眸望向裴思洛,却看到他墨色双眸里竟攀上了微妙的笑意。
温瑜吸了口气,这人又在漫不经心地撩人了……
她无语地抿紧嘴唇,没回应。
见她不答,裴思洛也不甚在意,神色专注地说:“姐姐,比起发布苍白的律师函……你我一起上综艺,更能证明我们之前是清白的,总会挽回一部分被带节奏的粉丝,不至于被粉黑们一边倒地谩骂不止。”
裴思洛停顿片刻,用手指摁了摁太阳穴,继续说:“这样的话,或许你的日常生活……还有你关心的导盲犬培训基地,也不会再受到如此毁灭性的影响了。”
他眼底氤氲着一层雾气,声音有些艰涩,隐含着愧疚和补偿之意。
望着他真诚却纠结的模样,温瑜愣了愣,一时竟有些失声。
原来,上综艺就是裴思洛解决舆论、澄清恋情的办法。
温瑜心底漫过一阵湿热的暖流。
尽管裴思洛总是以冰冷的尖刺、和漫不经心的乖巧示人,习惯性把自己一层层包裹起来。
但……温瑜依旧能透过那些虚伪的掩饰,看到他的底色。
他骨子里的是如此的善良温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公正、恳求着原谅。
哪怕她从没想过把这件事怪罪在裴思洛身上。
温瑜手指微抖,深深地吸了口气,却压抑不住翻滚的心情。
她在想:凭什么?
凭什么善良的人就要遭受眼盲的折磨?
这个世界的公平到底在哪里?
见温瑜沉默半天都不回答,裴思洛等得有些急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他前倾身体,离开沙发靠背,朝着温瑜的方向伸了伸手,漆黑的双眼里有些迷茫。
很快,有人回握住了他。
是一只纤巧软糯的小手,掌心干燥,手指却微微泛凉。
温瑜交握的手指有几分用力:“好,我可以试试。”她一字一顿,语气温和坚定。
裴思洛愣了片刻,很快又放松下来,勾起嘴角笑:“嗯,我就知道姐姐会答应。”
同意之后,温瑜却又陷入了对上镜的迷茫和忧虑。
她松开裴思洛的手,有些迟疑地问:“那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的粉丝不再讨厌我……”
“不要试着讨好他们。”裴思洛摇摇头,飞快地打断她:“对你心存偏见的人,是不会只因为你讨好的态度就发生改观。”
裴思洛神色认真地说:“姐姐,做你自己就好了。只要他们见过真实的你,那些随波逐流的粉丝,一定被你打动,慢慢爱上你的。”
温瑜愣了愣,疑惑不解地开口:“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也……”
裴思洛话说到一半却禁了声。
他微抿着唇角,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睫,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又沉默片刻,裴思洛掩饰地笑了笑,继续说:“因为我对姐姐有信心。”
温瑜瞪他一眼,没理他。这人又开始不走心地装乖了。
她垂头思索,忽然脑中一阵灵光:对导盲犬基地来说,上综艺这事说不定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他们基地是真的真的特别缺钱。
不说基建设施和员工工资,单培训一条导盲犬,就要20多万的成本。
作为纯粹的公益组织,基地从不向盲人申请者收费。日常开支只能靠社会捐献。
可社会捐献……又谈何容易……
大众对盲人的关注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很少一部分盲人才能够使用的导盲犬呢?
负责对接资金成本的张哥,最近半年烟瘾特别大。温瑜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吞云吐雾、愁眉不展的模样……
想到基地的现状,温瑜忍不住叹了口气。
更何况,除了短缺的资金,基地更缺志愿者。
时值八月,沪上的天气闷热难熬,一向最为热情的大学生们都放暑假回家了。基地最近很难找到给狗狗洗澡的志愿者,导致训导师们只能亲自上阵。
导盲犬训练师的工作本就繁忙,再追加洗狗遛狗的日常,只会无期限拖慢训狗的进度。
这事真的还挺头疼的。
进度每卡住一天,就会让翘首以盼的盲人申请者多活在黑暗里一天。
温瑜抿了抿嘴唇,脑中升起一个想法:如果,她跟裴思洛上了综艺,或许可以带动大众对导盲犬的了解。以后,不管是资金还是志愿者,总会更容易一些。
何况……温瑜又想到了今天跟王薇的那通电话……基地的工作已经因她而受到影响了。
不如拼一把。
温瑜咬紧牙关。
总之也不会比现在的境遇更差,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彻底想通一切,温瑜总算没有了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