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通红的司机绷紧了身子控制方向盘,奈何他也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大的雪,风大路滑,手脚并用也根本无济于事。
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俩人只能依靠一张地图来摸索松庐镇的位置。
半天,俩人才在微弱的光线下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地方,但是都被图上的标注傻了眼。
松庐镇的确是已经近在眼前,但是想要过去,两边都是河,只能走面前的山路。
林宛宁和司机望着不远处横亘在眼前的一座大山,面面相觑。
雪越下越大,连平坦的公路都又湿又滑,这山上的路怕是更加难走。
这年代没有手机,没法打电话向婆家找人接车,眼下又大雪纷飞,路上行人稀少,连问路都找不着人。
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大雪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司机硬着头皮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最后在山脚下面露难色道:“宁宁,要不,咱们先回去?”
司机解释道:“你看那山,被雪压的都要瞧不见路了,这又是晚上,实在是危险,再说了咱俩都是外地人,对这的山路完全不熟悉,上去不是送死吗?”
林宛宁自然是明白的。
她也不敢冒这个险,可是她后头望了望这漫漫无垠的落雪世界,来的路上几乎一家店都没有,如果现在回去,只能往长岭市区开了,可是来之前,父亲林厚德专门打电话去了松庐镇公社,通知了秦家人她大概今晚到,现在回去,那至少要明天才能到秦家了,且不说秦家见不到人会不会担心,她这么做,岂不是又食言了?
新婚大事,却再三食言,莫说旁人,就算是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宁宁,不要紧的,明天我肯定把你送过来。”
司机信誓旦旦的保证。
就在林宛宁迟疑之际,从山的侧方慢悠悠的来了一辆三轮货车。
见他们的皮卡堵了路,身后的小三轮车不停的鸣喇叭,车上的司机约摸着四五十岁,生的黢黑,个头不高,体格却一眼能看出十分结实。
林宛宁和司机眼前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下车。
“师傅,你也是过山路的吗?”
天色昏暗,二人靠近了才看清三轮车司机的长相,坑坑洼洼的脸上,有一道十分醒目的伤疤,右半边脸还有像是烧伤后留下的伤痕,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森。
林宛宁的心咯噔一下,只听见那人操着中气十足的方言,有些嘲讽和不耐烦道:“走啥山路,你没看见大雪封山了,走山路寻死吗?”
闻言,林宛宁连忙道:“那您是认识这边其他的路了?”
这大叔冷冷一笑道:“认识,但你们这车太大,过不去。”
林宛宁和司机面面相觑,这时,林宛宁给他使了个眼色。
司机连忙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那人瞅见上面印着熊猫的烟盒子,嗤嗤一笑,接了过去,但是却没有松口:“不是我诓你们,的确是过不去。”
见二人有些尴尬,这位中年汉子又笑嘻嘻的说:“不过我可以带你们一个人过去,你们要是信得过,就上车。你们去哪儿?”
这时,司机一把拦住了林宛宁,并摇了摇头低声提醒。
“这人不像好人,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林宛宁望了望来时的路,深深地吸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爸是北城矿务局的干部,我嫁来了松庐镇秦家,对象叫秦啸。”
林宛宁故意把前几个字说的很大声,毕竟这年代,就算真的碰上打劫的,也要掂量掂量对方的身份再下手。
谁料那刀疤脸愣了一愣,随口而出:“秦家老四新娶的女人?”
林宛宁记得,秦啸在家的确是排行老四。
她耳朵绯红,点了点头,那刀疤脸大叔看了看她,只见林宛宁小脸被漫天的风雪刮得发红,浑身裹得像个农村下地的老太太,只有眼神儿却透着股子坚韧和机灵,确实不像是他们乡里出来的人。
“我们认识,你上来吧。”
“大叔,从这儿到秦家还有多远?”
“不远,两个点就到了。”
这人的三轮车小的可以,林宛宁只能抛下一大半嫁妆,带着几样她认为贵重的东西,上了这个陌生人的车。
这要是在上辈子,她是断断不敢就这么随随便便上陌生人车子的。
可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何,她笃定了这人不敢动她。
就这样,大雪封了山,林宛宁只能自己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