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模糊不清。
黛西娅急促地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像是处在一条无尽的长廊中,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父亲回心转意,就算她跑得再快,喊得声音再撕心裂肺,父亲也听不到她。
不,不要走……
黛西娅哭喊着。
父亲的背影彻底消散了。
不要走!
她绊了一跤,摔在地上,那条紫色的挂坠滑了出来。
黛西娅低头,挂坠在阳光照射中反射光辉,而后逐渐变得明亮,刺眼,直到炫光将整个房间填满,吞噬所有的角落,四面八方都是紫色的光,万物都消失了,物质、重力在一瞬间被击垮。
她猛地跌落到虚空当中,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剩下那片紫色水晶。
“黛西娅……”
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从水晶内部,又似乎是从无垠的边界之外。
声音低沉浑厚,呼唤她的名字时,隐隐掺杂着关切,以及让她无意识想要靠近的熟悉感。
“黛西娅。”
擎天柱的声音叫醒了她。
黛西娅发现自己梦中的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浸湿她的半张脸颊和头发,太阳穴和鬓角满是濡湿的痕迹。
“你做噩梦了。”擎天柱说,他的声音在黛西娅的正上方。
黛西娅抹了一把泪水,睁开眼睛,循声看去,擎天柱蓝色的光学镜映入眼帘。
她发现自己并非躺在车顶,而是在一块金属表面。这块金属并不平整,甚至有些硌人,但却是温热的,下方运转的零件带来几乎察觉不到震动。
擎天柱没有维持卡车形态,他变形后一侧手肘撑着地面,以半躺的姿势靠在岩石上。
而毯子下方的金属板是他的腹甲。
黛西娅根本不知道擎天柱是什么时候变形的,她躺在腹甲与前车窗玻璃拼接的凹陷处,毯子紧紧裹缠在身上,夜晚的凉气被严密地阻拦在外,毯子下机体发热提供了非常舒适的温度。她睡得很熟,像一只猫一样窝在毯子里,醒来后必须将自己从这团绒毛里挖出来。
“我梦到了我的父亲。”黛西娅说。
“你的父亲?”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以和睡眠时几乎相同的姿势蜷缩起来,“他叫托马斯·格林,我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他的名字了,我甚至想不起来他的模样。”
擎天柱低下头,光学镜发散着清澈的蓝光。
天边此时已经泛起青白,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夜晚被冲淡了不少。擎天柱身上涂装颜色清晰可辨,他的音频接收器转动了一下,向?黛西娅投来准备认真倾听的目光。
“他曾引你伤心吗?”
黛西娅摇了摇头,拭干脸上的泪痕。
“我不太记得他了,只知道他走了,因为我妈妈——安娜,她说我父亲抛弃了我们,我记得他离开时的样子,隐隐约约记得一些,我和他长得很像。如果再见到他,我可能都认不出来他了。”
“你的父亲离开了你们?”
“安娜从那之后……好像就不太喜欢我,我不知道,我们从美国搬到了加拿大,她就像是要把美国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一样,她想要新的生活,唯一和过去有关联的……”黛西娅吞咽了一下喉咙中的苦涩,“……大概只有我了。”
擎天柱说,“你的母亲并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
事实上,安娜没有扔掉自己,就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黛西娅想道。
那时黛西娅还没有上学,安娜带着自己,她需要找工作、精打细算、养家糊口,抚恤金少得可怜,安娜还是存下来了一部分,并且找了个适宜居住的房子。黛西娅还记得那一年的夏天,安娜从不开空调,为了省下电费,她告诉黛西娅不允许买快餐吃,不能吃贵的水果,也不能买那些她想要的画笔。一年之后,她嫁给了丹,黛西娅才终于吃上了水果。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调节一下逐渐变得伤感的话题。
“嗯……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我,父亲也不会离开,那样或许安娜现在还在美国。”
“我并不这么认为。”
擎天柱用一只手挡住黛西娅的腰部,坐直了身体,在调整坐姿后,将黛西娅放在他大腿的金属甲胄表面。
他郑重其事地俯视着黛西娅。
“你的父亲或许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必须要离开,如果他见到现在的你,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黛西娅,你为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努力,不愿伤害任何一个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人伸出援手,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
黛西娅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些词汇是用来形容自己的。
擎天柱笼罩在她的头顶,光学镜如同藏进了宇宙中的全部星辰般,宁静却格外耀眼。
森林中的火棘开着一团一团的小花,微风吹拂而过,树林间簌簌而响,第一缕晨光升起,照亮擎天柱的侧脸。
她这时感觉到,擎天柱的光学镜似乎真的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