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端午
乍然听见这个名字,谢弗昭眉眼间有些郁郁不乐,她垂头摩梭着腰间的五线锦囊,至那日过后,她与陆琛算起来将近两个月未曾谋面了。
她不动声色的撩起胸前垂下的一缕青丝,一圈圈勾动在小拇指上,口中有些不以为然:“他在不在与我何关?”
芷荷眉眼含笑,也不戳破,她上前一步,接过茶盏递到一旁的小几上,又转身去整理略显凌乱的书案,嘴里似闲话家常般絮絮叨叨,“公主说的是,不过宫中这几日却有陆大人不少的留言。”
谢弗昭眉眼间有些好奇,面上却还是淡淡,“什么留言?”
芷荷道:“说是陆大人的母亲从燕州过来了,随身还带着一位貌美女子,据说这位女子来头很是不凡,不仅容貌不凡,最重要的是陆夫人把府中上下事务及中馈之责都交付与此女,便是各家之间的迎来送往也皆交与她手,京都传言,说这位是陆夫人亲自为陆大人定的正妻呢。”
说罢便停下身子望了望谢弗昭。
谢弗昭身子一顿,适时垂下了眼眸,口中淡淡喔了一身,再没有多问,随后便泰然转身立在书案前,挽了一截青素婵娟袖口,露出白玉的手腕,继续垂在案上作画。
芷荷见此也不再多语,静静收拾妥当后,端着托盘退出了房内。
时间很快便到了午膳前,因着谢璟要过来用午膳,宫内上下便早早备好了膳食,谢弗昭一个人独自待在书房内,待时间不早了,才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芷荷上前,扶着她坐在西窗的软榻上,见她脸色有些不佳,忙去端了一杯温茶,“公主莫不是有些暑热,脸色怎这样的不佳,可要宣了太医来瞧瞧?”
谢弗昭摇了摇头,芷荷取了绢子擦了擦她鬓间的润汗,又招呼着小宫女斟了一杯温茶,口中道:“公主,午膳都备妥当了,就等皇上过来了。”
谢弗昭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她脸色略显苍白,早夏时日,便是连空气中都略显浮躁炙热,她白净的脸蛋儿上有丝丝细汗,任由芷荷与两个小宫女伺候着脱去鞋袜,半依在软榻上,身后是团花青竹香妃软垫,她垂了垂眸子,把玩着腰间的香囊。
“前几日户部的官员来报,公主府还有一个月便能竣工,你与木锦两人多上点心,把宫内的东西都可以收拾起来了,免得到时候搬出去的时候着急忙慌的。”
芷荷推开半扇西窗,让清风得以拂过殿内,又捻着一把扇子坐在榻上,给公主打扇,口中略显为难的回道:“虽是这样,可皇上那边却迟迟不同意公主搬出皇宫,咱们这边若是收拾起来,就怕皇上他不愉。”
雕花的西窗被打开,流动的空气顿时让谢弗昭舒服了不少,她半倚在软榻上,微微侧头,便能瞧见天边扑腾展翅的几只乌鸦快速跃过,又见廊下摆放着几个硕大的三足描花鎏金缸。
蹙眉说道:“从前用的蓄水的铜缸呢,怎么换成了鎏金缸?”
宫内的殿宇楼阁多是砖木结构,虽设计的壮观又精巧,但是极易燃烧,蓄水的水缸便极为重要,芷荷也伸头瞄了一眼,细说道:“前两日内侍省的大总管亲自送过来的,说是前端时日烟袋胡同那边走水了,又恰逢夜里风大,风助火势,燃了半条街,幸得当夜有人即使发现,才没伤了人命,可烟袋胡同那一整条街都烧毁了,皇上和陆大人...商议,说是宫内上下都要检查,看每个宫内是否都有蓄水缸,若是坏掉了的或是没有的,都要补上。”
“咱们宫里摆放的是两口有些破了皮的铜缸,内侍省的人这才换的新的鎏金缸来。”
谢弗昭眨了眨眼,这才明白,令仪宫的铜缸是从前她住进来的时候便放置在哪儿的,外表是深褐色的铜皮,伴着岁月留下的白痕,又丑又破,后面还是她与芷荷两人寻了一些精致的石头粘在掉皮的地方,她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她嘴里继续说道“东西还是要收拾起来的,你与木锦两人便小心些动作,不要让皇上那边发现了,如今名分已定,他如今是万名之主,我作为长公主,怎好迟迟留在宫内徒增写话柄,以后常进宫来瞧他也是一样的。”
芷荷点了点头,屋外走进来一穿紫衣的小宫女,福身道:“公主,皇上在殿门外了。”
谢弗昭道了声好,起身穿好鞋袜后,又熟悉上妆之后,才提起裙摆,带着一行人去了正殿前厅。
刚到了廊下,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童声,带着明晃晃的骄傲,“陆大人,我阿姐手艺十分了得,从前过端午的时候,她便会亲手为我做五毒饼,我最喜欢的便是红豆味的,你等会可要尝一尝。”
五毒饼是以五种毒虫为花饰,把□□、蝎子,蜘蛛,蜈蚣、蛇的形状盖在酥皮上,内陷各种各样的,因此很受孩童的喜欢,从前每年的端午,谢弗昭都会亲手做给谢璟食用。
良久才听到一略带笑意的男声,淡淡道了声好。
谢弗昭不自在的停在廊下,心头舌尖都默念了一段《太平经》后,等殿内没了声响,才轻呼一口气,待小宫女挽起帘子,便扶着木锦的手端然走了进去。
谢璟正坐在上首,陆琛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腰背挺直,如松竹雨露般清贵俊秀。
“皇姐,”谢璟率先发现她,见她进来,便欣然开口。
他背对着她,听见这声,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陆琛淡淡移开目光,站起身来,挺拔如松竹的腰肢微微一倾,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公主安好。”
谢弗昭在他面上打量了一眼,快速的移开目光,微垂着眼眸,颔首道:“陆大人免礼。”
陆琛直起身子,视线有些漫不经心地略过身侧女子娇美的面容,面上一片淡然,言语中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