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暗的天色,葡萄藤下,几人坐在桌边喝着热乎的黏米粥,就着咸菜。杭荡吃不惯咸菜腌制的口味,只是一味端着碗喝粥。
周氏偷偷抬头瞅几眼杭荡,见他的动作,以为他不好意思够中间放着的一碗咸菜,就将咸菜往杭荡那边推了推,又对莹莹使眼色道:“莹莹,别光顾着自己闷头吃,也照顾照顾客人。”
莹莹看了一眼杭荡碗里白净的粥色,也是个实诚的,直接顺手给杭荡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了杭荡的粥上。
杭荡眼皮一跳。
他原本今天心里就不痛快,这边又用沾了口水的筷子给他夹他不喜欢的咸菜,可是让他倒了胃口了。
要是搁往日,他还能稍微忍忍,让面子上过得去,也符合他现在伪装的身份,但是现在,他谁也不想惯着,也懒得理他们怎么想,直接将碗放在桌子上,“嘎达”一声,手里的筷子也拍在了碗上,声响有点大,一桌子人都看过来。
小天自然知道自家殿下,打圆场道:“可是吃饱了,那您这碗吃不下的,就给我吧,我正好不够!”
杭荡没吭声,小天直接把碗端走和小武分了里面的米粥。
杭荡虽然心里有气,但是多年的修养,让他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田添丁和周氏都以为小天说的是真的,也没在意,周氏还在一旁蛄蛹田添丁一下,让他快点提借钱的事情。
田添丁垫垫肚子,这才清了一下嗓子,将碗放在桌上,先对小寒道:“小寒,你这些天住在伯父家,也看到家里这情况了。你回家这些天多帮忙做做活,有空就去捡捡柴,这些不仅能给家里用,还能卖钱,也算补贴补贴家用;再者,明年开春家里还要播种,这也需要一笔钱买菜种和菜苗,你手上要是有钱的话,先借给伯父一些,伯父明年收成好了再还给你。”
小寒端着碗,用筷子捞着米粥里的米,他这伯父和伯母忒小气,给这么多人煮米粥才放一把米,而且舀粥的时候,给他和谷羽净撇了些上面的稀汤,一碗粥都喝见底了,也才看到几粒米。
小寒翻着筷子,有些不耐烦:“伯父,我手里哪来的钱呀!昨日不是已经给了你们十两了吗?那些还不够吗?”
说到这茬,周氏的火气就又上来了,心想: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你还敢提,看我要你小子好看!
田添丁抽了抽嘴角,忍住没有发作,只说:“这十两是这位账房先生给的,我们可不敢乱花,都用在每日的饭菜里了。你们也知道收成不好,这粮食就贵,我们这的吃食肯定是比不上玄夏,可是就是这些,也要花不少钱才能买来呢!你们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可是我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钱了,带来的钱,早已经在路上花完了,要是回去,我还想向伯父伯母借一些呢!”小寒双手一摊。
田添丁知道从小寒这里借不到,说这话只是提醒其他几位。原以为话说到这,剩下这几位应该也不好意思,或许会主动提出要借给他们钱,但是杭荡只是抱着双臂坐在一边看他们讲话,一旁的小天和小武忙着吃饭,更是没有搭腔。
田添丁观察了一圈,谁也没有理他,他虽然觉得面子上不好看,但是为了能早日还上债,也只好腆着脸开口对杭荡道:“家里日子确实紧巴,否则伯父绝不会向你们几个孩子张嘴,小寒这孩子没能耐,手上没攒下多少。这位郎君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你伯母昨天还跟我夸你呢,不光人长得文质彬彬,这断文识字的能耐更是了不得,我们这穷地方,十里八乡才能出一个书房先生呢。而且,伯父昨日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心眼好的孩子,知道心疼伯父伯母,还给了我们那些个辛苦费!”
杭荡见田添丁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又瞄了谷羽那边一眼。
心想,自己昨日真是太好脾气了,竟让这夫妇俩惦记上自己那点钱财了。可是,若不是谷羽今日那一遭,那十两银子也不应该花这么快。
杭荡不与田添丁拐弯抹角:“伯父,您有话直说,家里缺钱了是吗?”
田添丁原以为杭荡是个和善的,可是这一句话就让他刚才说了半晌的恭维词全部掉到了地上,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在饭桌上昭然若揭,田添丁在一众晚辈面前,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但是现在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呗!
“你这孩子,说话也直,那伯父就不与你绕弯子,你可否借伯父五两银子,过几日就还你!”田添丁笑着对杭荡讲。
心想,这小子手里有钱,这些天又住在他们家,他一个长辈都开口了,他肯定不好意思不借。
可是,他还真想错了。
杭荡是谁,他要是不顺心,懒得奉承这些不相干的人,所以他对田添丁的回复那是一个掷地有声:“我没钱了。”
此话一出,田添丁脸上的笑意立马僵住了,这一点也不委婉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话要让他怎么接,原以为借钱这事势在必行,可是没想到接连碰了两个硬钉子,怼得他一句话说不出来,愣在原地。
周氏也没想到结果是这个模样,心里也是着了急,口不择言对杭荡道:“那你回去的路费还有吗?”
小天心里哼了一声,心觉这夫妇,心底甚黑了些,竟想将他们搜刮干净,谷羽和小寒今日的做法真是解气,殿下昨日那十两银子确实不应该全给了他们。
桌上局面正焦灼,门口却传来敲门声,田添丁被吓了一跳,心想别不是要债的吧,可不敢这时候找上门来。
一开门,却是两位穿着官服的衙役,田添丁有些奇怪,问道:“两位官老爷找谁?”
其中一位眼神好,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杭荡,直接指着他对田添丁道:“找那位,我们家刘大人请那位郎君明日一早去县衙。”
“县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