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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为何那葱郁的庭院,白日里也带上了些阴森的鬼气?

言止观按着胸口,脑海中不断涌现着永生难忘却不愿再度回忆的那一日。

“母亲?兄长?”

那空荡的房间,可还有他人?言止观骤然睁眼,依旧是满额的虚汗。

哪怕是梦魇里,您都不愿见儿子一面?

——

“听说西疆又送来了不少美人?皇上又全部送来我们府上要将军先挑?”

“可不是吗,这荣宠可以说是当朝无二!”

檐下几个浣洗衣物的妇人细声闲扯,檐上晒着太阳的猫儿通身雪白,那阳光下瞧着那毛发带着软乎乎的暖意,她懒懒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脑袋昏昏沉沉睡了许久,远远听见一声“将军回府了”,猫儿才站起身来,慢慢踱步朝着内院走去。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那躲在暗处的人儿却安静至极,他们看见了猫儿,猫儿也瞧见了他们,只是好似熟悉良久,人与猫都不再泛起一丝别样的涟漪。

一只雪白的毛团,瞧着圆滚滚,却飞檐走壁好不潇洒。正院热闹,那些美人莺莺燕燕,月月几乎都要来这么一出,不说府邸的人连猫儿都熟了。她站在雨檐上看了半晌,瞧着主位上端坐的那人抬眸瞧了自己一眼,她喵了一声,算是夸赞那位将军的敏锐。

今日亦如从前,无趣无趣。

猫儿舔了舔爪,伸了懒腰,几下跳跃,便从房檐落到了地面。

“将军!是一一。”那将军身边的小童圆溜可爱,瞧见猫儿便乐呵呵跑了过来。

小童抱着猫儿,抚着那顺溜的白软背毛,每每看着猫儿那圆滚滚却矫健异常的身形,小孩心中也偷偷燃起了自个儿的梦想,自己现在虽胖,但以后应该也能同猫儿一样,成为武艺高超身手敏捷一代大侠的吧。

“小琅。”主位上那身姿颀长的将军伸手,接过了小童怀中的猫儿。

猫儿仰头,瞧着眼前人的容貌,只觉不怪外头传言,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言止观是当朝那位的娈宠,这姿容气度,连她一只猫儿都忍不住欣赏。

可惜了如此一美人。

被言止观抱回了书房,猫儿看着眼前那碗温热得汤药。

每十日一碗,这是陛下亲赐的殊荣。

她跳下那人的怀抱,抖了抖爪。靠近那汤药,精神力探入,果然,这碗依旧是想要慢慢毁人根本,不察中夺人性命的“良药”。

她瞧着那专心给鱼儿剔骨的人,把那“多此一举”被剔骨的鱼儿放在自己面前的美人,伸爪,把那碗汤药推了下去。

那书案下的花儿,被浇上了汤药,若是隔日,这花枯了,死了,那这人也该猜到些什么吧?

猫儿跳下书案,正想凑近嗅一嗅,却被那人一把捞起。

那人从未这般粗鲁的对过她,他对她永远如取名那时的温柔。

“可不能吃哦,吃了小命便没了。”他好似在笑,轻声细语地哄着猫咪,将她抱着远离那打碎的汤药。

“来人,”言止观淡淡看着那破碎的药碗,“汤药撒了,去回禀陛下,再送一碗来。”

那药来的真快,好似随时备着一碗。

言止观仰头,似乎不知汤药苦涩,一口饮尽,将那细腻的白瓷稳稳放在了那托盘之上:“替我谢陛下。”

今日朝上吵得令人头疼,哪怕回来了许久,耳边好似还能听见那哄闹的声响。言止观不知瞧着何处手中不由摩挲着父亲留下的那把长恒剑。

猫儿瞧见这神情,想起当年她才穿越到这儿,睁眼时,满目鲜红,整整一日,这京郊的宅子,远远便能嗅到那浓厚不散的血腥味,而这精致华美的庭院里,连那树叶上都沾满了血迹点点。侥幸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那人策马狂奔而来,推开府门,所见便是那血可漂橹的惨烈景象。

“这是唯一活下的猫儿?”神情木木的言止观那是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他身披战甲,还未来得及脱下,他笔直地站在那儿,却又好似要被压垮。他低头看着那只蜷缩在花盆里被枝叶遮挡的白色小猫,他本能伸手在那稍稍干净的腹甲处擦了擦,才去抱那只看上去才那么一点的猫儿。

“这是母亲的那只团儿生的孩子?”

他的母亲爱猫,一只黑色的团儿,心疼得不得了。

“生了七只,这是唯一一只白色呢……”老管家垂着眸,声音轻得像风中的一片蜘网,“……就、就活了这一只。”

言止观将猫儿放在了怀里,眼神好似要哭了一般的柔,仅剩的一只啊。

“那这只猫儿,叫一一吧。”

真巧啊,凌一喵了一声,在这儿,她又叫一一。

好巧,这个男人和她一样,什么都没了。

猫儿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摸着这把泡在血中的长恒剑,这般坐了一夜。

她看着男人叫了她的名字,朝她招了招手:“一一。”

猫儿歪了歪头,朝着他走过去。

“今日朝堂很乱,好些朝臣直言要清君侧。”言止观轻轻一笑,好似有些无奈,“陛下自然是句句词词说信我,护着我。”他抚摸着猫咪,每日他几乎都要抱着猫儿这般说几句,猫儿总觉得,他好似不是对自己说,是透着自己说给那些再也听不见的亲人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一想吃那溪里头的鱼吗?夜里我俩一起抓去?”

一一喵了一声,表示兴趣寥寥,夜里她能用拟态出门好吃的,才不在乎言止观那只小鱼仔。

可惜这位大将军并不懂猫语,依旧抱着猫儿出了后院,去了不远处的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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