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官您里边儿请！”
“糖葫芦喽，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这匹缎子是我前日刚挑的，今天就裁成衣裳了，你看看……”
白光渐隐，耳边尽是人声。
身旁，几名女子围着卖布匹的摊子交谈热络。孩童一路小跑，缠住娘亲要买摊子上的拨浪鼓。放眼望去，长街之上熙熙攘攘，车马不息，行人不绝，一派鲜活的繁华盛景。
开封，整个《江湖旧梦》里最热闹的主城。
“哎！”
黛樱站在街边，刚回过神，就被一名急速飞奔的男子狠狠撞上右肩，险些掀身倒地。
那人没表现出丝毫歉意，头都不回，继续铆劲狂奔。
——横冲直撞的玩家。
幸好身侧的人反应极快，手臂横揽，撑住了她的后腰。柔软衣袖与腰间肌肤相贴，触感一阵冰凉。
“谢谢。”她习惯性地道谢。
“别客气。”身后人道。
“嗯？”黛樱站稳后诧异地转了头，“你怎么还在。”
“我也想问，怎么这么巧。”
想不到正是方才的队友顺势伸出援手。也许她穿越而来，难免出点差错，最终竟随他一起传送到了开封。
相遇即是机缘。游戏里第一个遇见的总是关键人物，上天注定，她得想办法从他那里得到点什么。
首先，按照常理来说，例如他的名字。
“我叫黛樱。”她想与对方交换姓名。
“我知道。”他并未礼尚往来地自报家门。
正值晌午时分，市井喧嚣，人声鼎沸。和现实没什么两样，每个人的上方都空空荡荡。
她又犯了一个严重错误，误以为他也看不见其他玩家头顶的信息。
身临其境会带来一堆麻烦事。在旁人的视角，她大概正对着街上的帅哥自我介绍，还打在了当前频道里。
“我是说……”她声音越来越小，“你的名字……”
“哦，的确容易读错。念作阿鸷，不是兀鹫的鹫，也不是鸳鸯的鸳。”他耐心解释，似乎没发现任何异常。
谢谢你，好人。黛樱心虚地叹气。
“刚才开场不动，以为你要挂机，没想到还挺厉害的，”他将长刀佩在腰侧，目光明显上移了几分，话音爽朗，“‘武林神话’，跑路型灵殊。”
黛樱浑身一激灵，双手立即按上自己的头顶。那里应该顶着象征PVP最高段位的称号，昨晚她亲手戴上的。
很难说阿鸷没有调侃的意味，更何况在伤害结算界面，她的伤害数据大约为零。
“网络延迟，技能没放出来。”
“哦……”他颔首表示理解，颇给面子。
黛樱还想扯点缘由，却被肩膀的钝痛扰乱。她捂住右肩，感觉这副身体有些迟钝，浑身都不利落。
人物属性应该大幅降低了，饥饿值也趋近于零。但游戏中的恢复类菜品皆由玩家制作产出，她现在找不到集市入口，更掏不出人物背包里的钱。
“能打听一下你的生活职业吗？”她寄希望于对方。
“我是棋士。”阿鸷回答，“你呢。”
“……乐师。”
偏偏两个自命清高的碰在了一处，谁也没选烹饪或制药。
黛樱泄了气，仿佛头上的耳朵也耷拉着。
恰逢那时，响亮的叫卖声自不远处悠悠飘来。
“新开张的糖水铺子！莲子汤，绿豆汤，砂糖冰雪冷元子！”
那是NPC在长街上开的店。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她打算干点儿只有在游戏里才能做到的事，于是不容阿鸷反应，牵起他的袖子就往糖水铺子跑。
比起一时冒犯，黛樱更害怕她的钱包逃之夭夭。
“您几位呀，来尝尝我们家的糖水吧。”
店门口揽客的姑娘碧色衣裳，个头不高，圆润的脸庞上笑意盈盈。
“两位。”黛樱不想被其他玩家看见她对着NPC自言自语，便把嗓音放得很轻。
“两位客官，这边请。”
那姑娘手一挥，请他们在店门口的桌椅落座。铺子的柜台边沿挂了一排木牌，上面是隶书字迹，写有各式糖水、方糕和酥饼。
好逼真，说不定味道也不错。黛樱内心感叹着，转头对那姑娘小声试探道：“先要一碗冰雪冷元子。”
阿鸷打量过木牌，略微斟酌：“那我也要一碗冰雪冷元子。”
姑娘笑眯眯道：“一共二百文。”
阿鸷拿出铜钱递了过去，动作十分自然。
交易达成。姑娘走后，黛樱松了口气：“我会还的。”
“不用了，我请你。”
她双臂交叠架上木桌，眼中的感激逐渐变为狐疑：“能问问现在几点了吗？”
“午时三刻。”他答道。
“不是这个。”
“快十点了。”
“你……”她话语一顿，“不会也是NPC吧？”
阿鸷笑得粲然：“不然，你用望气试试看我到底是不是。”
“望气”是玩家自带的技能，可以查看NPC的具体信息。
“唉，游戏生态做到以假乱真了，我有时候分不清。”
黛樱无从使用，只轻轻叹气，打消了念头。也对，在《江湖旧梦》里，NPC根本不会乱入公平论武。起初觉得对于真人玩家来说，来路边的小摊上品尝虚拟甜点就像在玩武侠过家家，如今看来他只是代入感比较强，有点中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