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非常难受。
大概是刚刚落笔骏马图时,就传来师傅仙逝的消息,所以一直有阴影。
腾舟意夹着几片牛肉,口对着酒壶口喝了起来,吃一口喝一口,她就会莞尔一笑,笑意未尽眼底。
到最后竟然有些醉意了,眸光揉成碎影,睫羽凝着水珠,像黎明初生的晨露。
薛泽梦看着眼前正吃饭的女子忽然顿了下来,原本有泪的目光变成了涣散毫无焦点,心里猛然一惊,靠了过去。
此时,腾舟意喝到一半只觉头好晕,身子软软地一滑,就感觉有人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她嗅了嗅,这次不再是隐隐散发出了青楼独有浓脂艳粉的香气,而是淡淡的熏香,和她在书院里面闻到的一样。
可是,还有别人呢,不能在别人面前吃亏。
她用尽全力想挣出他的钳制,可是自己的身子却是软绵绵的浑身无力。
搂在腰间的那只手一紧再紧,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他折断了,腾舟意看上去委委屈屈的,尾音发颤,似是憋了很久:“完了!我喝大了,好晕好晕……”
两眼一黑,她就倒在他的怀里,他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师傅仙逝了,师妹这几日该是心情不好,听闻从师傅府邸走的时候闹了几次。”
他满脸怜惜道。
“今日我带你来见她,希望你不要再追寻丘杏公子的消息。”清俊的眉宇淡淡皱着,声音却如水底轻暖的涟漪,如此柔情蜜意。
双目骤然一深,墨色的眸子里流动着星光凝注着她,薛泽梦把外衣脱下来裹在她的身上,手微微使劲便把她箍在怀里。
鹤澜亭才发现眼前风流韵事缠身的男人,也有深情与温情的一面。
其实,薛梦泽只是看似浪荡不羁的花花公子,实则是内心孤独寂寞罢了。
鹤澜亭半响没有说话,宁静如亘远长夜,温玉般的光华在他白衣的身上缓缓流淌。
走了两个人,厢房了一下静了下来。
看着薛泽梦抱着腾舟意的背影,鹤澜亭呆瞪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举止亲密的两个人,怕是明眼人都知道薛泽梦的心思。
鹤澜亭似被这一举动逗笑了,自嘲般勾起了嘴角。
他对她的画一见如故,心中有鬼,也曾暗想过她是不是未出阁的女子。
他追寻她三四年,薛泽梦却突然告诉自己她的身份,请他吃饭。
原来,这次吃饭只是宣告她身边已有了人,让他远离她而已。
……
薛府
天光微亮,府内鸟叫声一片,腾舟意从床上醒来,眼睛差点睁不开,脑袋晕乎乎的。
昨晚梦见自己坐在马车里面,一晃一晃的,十分难受。身体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她好像在说一些什么,马车里都是她未尽的语声,一下被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真是一个非常不怎么样的梦,连主角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
这里是哪?怎么给她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不是让薛贼这个小子送自己回丞相府吗!
她眉心不由得皱得更紧。
穿上外衣下床,迷迷糊糊走到了院子,才发觉眼前原来是薛府。
一座四方宽大的院落,四周屋子空出来的地方耸立着泥做的围墙。
薛泽梦非常有钱,很喜欢在书院下棋,一输就给那家里掀不开锅的读书人送钱,保他安安稳稳到科举,薛府却非常小,还不如丞相府五分之一。
可能是人少吧。
薛爸生意人,留下儿子在京都鬼混,自己带着家里人闯南走北,把生意人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起来!起来!”她走到薛泽梦的房门前拼命敲,脸上有些不耐,“在外面睡一天,家里没有我的消息怎么办,你快把我弄回去。”
院子里几个侍男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来。
门老久才被打开,薛泽梦没有生气,眸光里的雾渐渐褪去。
好在眼前的人喊他的人声音算是好听,如黄莺出谷,不然他可不会搭理她。
腾舟意看到睡眼朦胧的人,压下心里的恼怒,缓下声来,同他好言商量道:“我要是不回家,我怕是被家里人要骂死,你快送我回去。”
“我已经和师姐打过照面了,她派人去丞相府里面说过了。”薛泽梦揉搓了一下眼睛。
“你怎么驱动师姐的,师姐竟然能答应你说谎?”师姐是师傅女儿,和师傅秉性一样,她万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不由笑赞道。
“你觉得我长得如何?”薛泽梦冷笑,魅惑的声线变得极低,隐隐含着某种危险的风暴。
腾舟意摇头。
寒,
恶寒……
“师姐从小到大刚正不阿,倒也是能被你迷惑,可叹,可悲!”
薛泽梦望向腾舟意的眼睛幽深似海,偶然闪过昨晚腾舟意在他怀里哭的记忆,整个人轻颤了一下。
“你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和你去山林游玩。”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声音温和中却含着不容驳。
“山林里?”腾舟意惊,却见说话的人已然关上了房门。
腾舟意的眉毛微微一蹙,噘了噘嘴,愣着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才发现和那人什么都说不上了。
薛泽梦风流里总是有着霸道的潜质。
腾舟意抬头敲几片乌云,这大阴天去山林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