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台里已经公布驻外记者的名单了，我看到你的名字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吴老师凑近她工位道。
他又问：“这几天要不要请假去看看家人。”
姜楠悦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和家里人不亲。”
“那你男朋友呢？”
姜楠悦愣住，她还没想好如何向盛熠开口。
吴老师劝道：“哎，还是回家一趟吧，这一走就是三年，疫情期间又不准请假回国。”
她想了想，姜母的病情确实还需要再注意，她请假跑去了医院问主治医生了些注意事项，替姜母拿了一些药物。
回到成苑老家时，姜楠悦提了大兜小兜。
已近深冬，呼出的气瞬成白雾。
姜楠悦穿了一件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带了条红色围巾，围的严严实实。
家门口停了一辆大货车，姜楠悦觉得甚是奇怪，她迈步进门，屋内的景象令她怀疑是不是进错了。
三人围着桌子在吃火锅，一个是姜母，一个是她消失多年的哥哥，一个是大肚子的女人。
他们看到姜楠悦也是一愣。
姜母筷子吓得掉落。
“姜南北，你还知道回来？”姜楠悦把手里的礼品随手一丢，环顾四周捡起扫把指着姜南北质问道。
“你怎么有脸回来？”
姜母赶忙拦下她，夺走扫把：“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嫂子在呢！”
“怪不得上次你看病后，不让我送你。原来那时候姜南北已经回来了，你还瞒着我？”姜楠悦冷眼看她。
“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冲动，你不待见你哥哥，若是你知道了肯定要赶走他！有外人在，你别耍小脾气啊。”姜母怒道
姜南北扶着怀孕的女人进里屋，继而出来对姜楠悦道：“妹，我这次真不走了，那是你嫂子，我和她结婚了，我不会再闹腾了，你就原谅我吧。”
“姜南北，你说的倒轻巧，咱妈生病的时候你在哪？做了两次大手术，你一声不吭，连个人影都没有，现在妈病好了，你又过来缠着妈给你一个住所对吧。”
姜楠悦最了解姜南北了，他肯定是在外实在面混不下去了，才肯回来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哥，你别在那乱说。你哥真的改了，还带回来个媳妇，对我特别好，给我买新衣服，整天陪着我，不比你强，只知道工作，你回家过几次？”
姜母用手中的扫把打了一下姜楠悦，不轻不重，却足够让姜楠悦心痛。
“所以，在你看来，姜南北比我好？”
姜楠悦冷笑一声，眼神死盯着姜母，等一个回答。
“妹，我真知道错了，在社会上混的这几年我吃了很多苦，才知道家有多好，可是我没脸回家。我想着挣点钱再回来给妈养老，我真的改了，我还考了个大车的驾照，你看。”
姜南北从门后的挂袋上翻出驾照让姜楠悦看。
“所以呢？你让我看什么，看你改邪归正，看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在这吃火锅。凭什么啊，姜南北，凭什么一回头就要接纳你呢？”姜楠悦手一挥，撞掉他手里的驾照。
姜南北呆楞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自知愧对姜楠悦，愧对姜母，也觉得自己确实过分，在外面过不下去了，才肯回来。
他走南闯北，遇到一个女人，很快相爱。
不久后，女人怀孕，可是他居无定所，根本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
可他又舍不得打掉，他是真的想和女人组成一个家，虽然他没有好爸爸，他想做个好爸爸，好丈夫。
于是他向现实屈服，带着女人回了老家，令他意外的是，姜母并没有赶出他，反而对他们都很热情，变着法的对他们好。
他对姜母的怨气也渐渐放下。
虽然偶尔也有摩擦，但也能凑活生活下去。
“姜楠悦！你别在这里发疯，这还轮不到你做主，再疯给我滚出去。”姜母怒吼，扇了姜楠悦一巴掌。
因为她看到儿媳妇探出头在偷偷看，姜母不想姜楠悦继续说下去，不想儿媳妇以为姜南北是个靠不住的男人。
姜楠悦眼里充满了雾气，她扬起下巴，不让泪水流出：“好，我这次真的不会再回来了，我要去英国了，今天也就是为了说这事。”
“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也到此为止吧，我已经还够你的恩情了吧，姜兰。”
她说的很慢，很清楚，看她决绝的神情，姜兰竟然心中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对！够了，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也不需要你了，有你哥就够了。”
姜楠悦绷着一张脸，神情淡漠,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还是养儿防老啊，来我们继续吃。”
轻飘飘的一句话冲入姜楠悦耳中，她自嘲，做太多有什么用，都不如他哥喊一声“妈，我回来了。”
不过她竟有些高兴，终于，她能坦荡地说出那句：“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
一段困扰她二十多年的关系终于结束，她恨不得开酒庆祝，可是她不知为何心里总是在痛。
她本以为自己摆脱掉令她难堪无助的家时，她会很开心很开心。
不过心痛并未持续多久，替代的是无尽的轻松。
或许人就是这样，在丢掉一个无用的物件时，也会略带些舍不得，不过这种“舍不得”稍纵即逝。
去英国的事情就在下周，可姜楠悦还是没有等来盛熠，她本想亲口对他说。
她想，等到英国之后，有时间她飞到美国去找他，直接出现在他家门口，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