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中军大帐内,夏侯惇瞪着独眼,死死地盯着跪倒在地的小卒。酣睡的副将梦美被小卒的喊声吵的烦躁,胡乱的挥了挥手,
“喊什么喊……待吾,待吾饮尽此杯~”
说完,副将抱着酒壶又睡死了过去,头还枕在一旁醉酒将军的腿上。
夏侯惇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的丑态,眼见他又睡了过去,气地拍案而起,抓起酒坛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让你喝!”
酒坛落地摔的粉碎,响声如晴空炸雷,把将军们都惊醒了。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心悸地看向夏侯将军。
怒发冲冠的夏侯惇,咬牙挤出了四个字:
“粮仓,走水!”
众人来到帐外,只见西北粮仓方向已是一片火光冲天,就连漆黑的夜空都被烧成了红色,一股股浓烟如同巨龙般冲天而起,士卒们端着盆盆罐罐来来回回,早已乱作一团。空气中也弥漫着焦糊的气味,浓烟中,几个熏倒的兵卒被人抬着出来。
副将看到如此景象,当场跪地。
“将军,我等死罪!”
其余的将领也纷纷跪下请命。战时饮酒,乃是死罪,更不用说在粮草大营这种重要的地方。他们知道,无论这把火最后烧成什么样,他们都脱不了干系了,只能拼尽全力救火,以求将来丞相能网开一面。
夏侯惇咬着牙大口喘着气。真不该听信余玄之言,贪酒误事啊!
余玄?对了,那个江夏从事呢?还有阿斗!
他终于回过味儿来,猛地回头看向大帐内。
帐内哪还有余玄的影子,这下子刚刚喝的醉醺醺,现在早已不见踪影。那刘禅想必也早被救走了,粮草失火必定是他们从中做鬼!
“夏侯充!”
“末将在!”地上的副将抱拳而跪,原来此人正是夏侯惇的儿子夏侯充,夏侯惇军法严格,平日里他也只能喊将军,不能以父子相称。
“命你领精骑一千,速速找寻余玄等人。抓不到阿斗,提头来见!”
如今粮草失了火,再让阿斗给跑了,那可就满盘皆输了。
夏侯充领命去了,他也怒火中烧,誓要抓回刘禅和余玄,将他们剁成肉泥,以此雪耻!
“尔等速召集各部,与我前去扑火!”
“末将领命!”
何为天灾?江河改道,大坝决堤,水对人类的灾害多为天时所控,此为天灾。历史上关云长夺天法,淹七军,威震华夏,被称为天人。
何为人祸?火烧火起,必是人为,暗中纵火,便为人祸。官渡一战,曹操亲率精兵火烧乌巢粮草,大破袁绍,可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粮草也会被烧?
水和火在这个时代,永远是最锋利的武器。
无数的筒仓在火药的引诱下,像脱笼的猛虎般瞬间燃起冲天大火。士卒们在将领的呼喊下,兵分两路,一路冲到未被火势波及的后方抢救粮食,一路搬运着装满水的盆盆罐罐,向着妖魔般舞动的火苗泼去。
如果说粮食还可以抢救,那草料的情况就难以直视了。
骑兵作为战斗中机动性最高,战斗力最强的兵种,战马的饲料更是比一个普通士兵吃的还要精细。想要保持骑兵的战斗力,战马每天至少要吃10斤的干草再加上2斤的豆类,若是高大的西凉马,吃的还要更多。如果只是给战马喂青草,日行百里行军作战,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不用说一些将军的宝驹甚至还每天加餐一个鸡蛋。
干草遇火,再加上油脂丰富的豆类,这更无异于火烧浇油。待夏侯惇和诸将赶到的时候,大火早已弥漫在整片草料堆了,放眼望去尽是豆类燃烧时的滚滚黑烟和鲜红色的冲天大火。远处的马厩里,受惊的嘶叫声凄惨地响彻夜空。
再说救火,虽说江陵大营二十余里外就是长江,但二十里啊!就算用马车牛车运水,恐怕这江陵大营早就烧的渣都不剩了,但仅凭士卒们的盆盆罐罐,对于绵延数里的大火来说,也只能算杯水车薪。
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烧糊的气味、肉类烤熟的气味和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被熏倒的兵卒被一具具抬出,有些人的头发衣服都已经烧完了,甚至还有些人被熏倒后,淹没在了大火里。这些人可都是刚刚冲进粮营救火的啊,眨眼的功夫就全被烟熏倒了,众将看在眼里,心里也像着了火般。
这江陵大营的大部分粮草还是去年北方秋收征上来的,再加上曹军取了荆州后,大肆搜掠平民,甚至屠城搞来的军粮,堪堪凑齐了几十万人马的吃喝。
兵多将多不如粮多,这些粮草对丞相一统天下的重要性他怎能不知。现如今,大好的粮食将要被焚烧殆尽,夏侯惇又怎能不痛心疾首,直接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将军,莫要再让将士们救了!如此下去将士们会全熏死的!”
“将军!请下令吧!”
将领们纷纷跪下请命,他们眼看着冲进去救粮食、灭火的部下变成了一具具尸首,又怎能不心痛,这火是没法儿救了,还不如及时止损。
夏侯惇刚刚被左右救醒,此刻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绵延数里的冲天火龙,喃喃自语道:“完了,全完了……丞相,元让罪该万死啊!”
众将看他神色恍惚的样子,也都痛心疾首。
“将军!将军速速下令停止救火吧!当务之急是抓回刘禅、余玄,等候丞相发落。”
“对,刘禅,还有刘琦!”夏侯惇攥着手下寻到的装火药的布袋,指着东北江夏的方向高喊:“刘琦小儿!我必生啖汝肉!”
江陵城外二十里,一行几十人骑着马正在狂奔。由于马术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