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沉冷的话音像是宣判。
晏栖眼眶里飞速积蓄起泪光,浅浅一层覆在他黑黑的眸中,像是水洗过的葡萄般,殷红的唇无声张了张,唤着眼前人的名字。
他抓住了费林的手,茫然中带着几l分无措,浑然一副被冤枉的模样。
一滴剔透的泪骤然坠落在人偶师的袖口上,他的目光追随那滴泪,眼睁睁看着那水珠将布料洇湿出一个淡而圆的小点来。
他的小妻子用柔滑细腻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明明委屈到哭出来了,却仍旧保持理智在他手心写着。
‘我没有,我只是在门口走了走,恰巧碰见他们所以说了两句话。’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写:‘你冤枉我……’
如果有心脏,晏栖想,过分激烈的心跳肯定会暴露他的心慌。
他不避不闪,直直迎上npc的视线,愈发用力地掐紧了掌心。
人偶的身体疼痛感是之前的数倍,他一掐,眼眶里的泪便滚滚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砸在npc的手背上,触感滚烫。
人偶师忽地轻轻叹了声,将晏栖抱紧了,轻声哄道:“小栖怎么这么爱哭?”
晏栖绷紧的身子蓦地松了,他紧紧抓着人偶师,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般。
“是我不好,冤枉了你。”费林温声哄了许久,才见晏栖止住眼泪,抽抽噎噎又无比认真地在他手心写。
‘你下次不可以随便冤枉我了。’
‘我知道是我没有信守承诺擅自出门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你冤枉我,我会伤心的,费林。’
‘我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对我持有完全的信任,我对你也相同。’
晏栖顿住手,犹豫了下,又将剩下的几l个字补齐了。
——‘我爱你,费林。’
指尖从掌心划过,拖出长长的一笔,像是羽毛落在他心脏上,那点微弱的痒意顺着掌心搔进心脏。
人偶师漫不经心的动作蓦地一顿。
被他一手创造出的小人偶仰起了瓷白的小脸,脸上印着斑驳的泪痕,清透的眼被水打湿后反倒更加明亮,哪怕是最纯粹的宝石也无可比拟。
那双眼底是分明的委屈,但因着是在信任的人面前,他便肆无忌惮地撒着娇。
晏栖心里还有些忐忑,极小心地观察着npc的情绪,眼见他做写完那三个字后,人偶师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方才在心底松口气。
赌对了。
他没有触犯规则,费林只是生气他擅自跑出去。
‘我困了。’晏栖急着岔开话题,随手在人偶师掌心写到。
费林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意味不明。
他到底没有再说出别的让晏栖心慌的话,而是拥着小人偶躺在了床上。
晏栖后头这句没撒谎,他确实困了,不知是不是人偶身体的原因,夜色越深,他的思绪便
越发困倦。
这种感觉,像是出过一场重大的事故般,以至他需要睡眠来休养生息。
小人偶被圈在费林温暖的怀中,思绪坠入缥缈无际的大海中,渐渐沉进海底最深处。
黑暗中,费林睁开了眼。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怀中人看了许久,随后像是缴械投降般拥住晏栖,低声喃喃道:
“小栖,乖一些。”
“……再乖一些。”
他一手创造的小人偶,就应该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他会爱着他、护着他,对他予取予求。
只要,他的小人偶不会想着离开。
.
晏栖第二天醒来得知费林要在工作室内待一天的时间。
他心下一喜,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找来个小本子和笔,在上头刷刷写字。
‘我可以出门在镇子上走走吗?我会很小心的,我想看看大家是怎么布置庆典的,我记忆里找不到这些东西。’
费林的目光从纸上一扫而过,落到晏栖期待的小脸上。
‘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我保证只出去一会。’
晏栖如今的身体虽然一到白天就僵硬,但基本的动作还是能完成的,他只要再小心一些,应当就不会出问题。
费林问:“小栖就这么想出去?”
晏栖那点小动物似的直觉在此刻额外敏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微僵,几l乎以为这阴晴不定的npc又要开始生气。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费林不紧不慢地笑着要求道:
“亲我一下,我就让你出去。”
晏栖:“……”
npc看起来是认真的呢。
小漂亮几l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他现在的身份是费林的妻子,费林要求他给一个离别吻,似乎是很正常的要求。
可是他……
“小栖不愿意吗?”
晏栖一惊,想也不想用力摇头。
人偶师倾身将他覆住了,双手绕过他的腰撑在了桌面上,这个姿势极具侵略性,晏栖控制不住地往后瑟缩,后腰抵上近在咫尺的桌面,咯得他皱起鼻尖。
费林的动作是漫不经心的,姿势也极随意。
他身上有不知名的气味传了过来,那味道是极好闻的,像是松树上的雪,又像是湖畔盛开的花,一点点侵入他的思绪。他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像是被蛊惑般,在这说不出是什么的气味里晕乎乎地点了下头。
费林面上骤然露出笑意,眼里浸出笑意,好整以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