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便已经注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白家的势太大,白家军不认虎符只认白家人。
还记得是三岁那年吧,白家人三岁习武,父亲在我三岁生日的前一天将我叫到书房,摸着我的脑袋,声音低的很像是在哭。
他说,我儿开心就好,学那么多武艺作何。
那时的我不懂,笑着和父亲说学武最开心。
他那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我没看见,想来一定不会好看吧。
第二天,我开开心心的和武学师父学功夫,想要长大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大英雄,只是之后每次见面,父亲看着我总是摇头,一脸的愧疚。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是什么时候来着,对了,是我五岁那年,父亲去打仗了,一身的伤回来,听说若没有堂哥拼死相救,父亲就回不来了。
那场战役不大,以父亲的经验能力根本不会受伤,母亲以为我趴在父亲的床头睡着了,哭着对父亲说:
是不是没粮草。
粮草,我默默记下这两个字,然后偷偷去问了堂哥。
堂哥伤的也很重,听见我问,年轻气盛的堂哥没想到隐瞒,很气愤的和我说了。
他说朝廷忌惮我们白家,竟然克扣了我们的粮草;他说父亲没办法,只能冒险烧了对面的粮草,好尽快结束战争。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忌惮这个词,也刻意的记在了心里。
白家重武,七岁我才进学堂,我努力认字,努力听夫子在那里讲之乎者也,讲君臣之道。
之后,我偷偷跑进父亲的书房,一本一本的书翻着,我慢慢明白了什么是忌惮。
什么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从那日起,我不在听夫子讲课,不在和武学师父练功,我纠结了一群不学无术的混小子打架斗殴,成了整个京都的混世魔王。
白家的日子渐渐好了,父亲再没有因为各种牵绊受伤,我却学会了挂上一张放荡不羁的笑脸流连花丛。
这样的日子过得太久,久到我都不记得我真正的样子是怎样了,或许,这样的日子才是我期待的吧。
我摇摇头,改变是在我十六岁那年,父亲旧伤复发,我带着父亲去找那个犯事跑路的安太医到了罗桥镇。
在那里我遇到了个小丫头。
小丫头很有意思,在我穷极无聊的人生中总该有点乐趣,我漫不经心的与小丫头有了交集。
而越是接触,我就对这小丫头越是好奇,她知道我会武,给了我融入兵器的宝贝。
我放弃战场上的大开大合,却专攻暗器,修诡道,这事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而她,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我扇子中藏着的数十暗针和腰间用来阴人的软剑。
我更想与她产生交集了。
她雕玉,我便以此和她联系,小丫头冷淡的厉害,直到没了银子才肯给我雕玉。
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当初果然是太过无聊,才会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虽然浪费了不少时间,我却庆幸当初的无聊,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认识他,认识那个满身是伤,却不肯服输的孩子。
他同我习武,以他的身体根本坚持不下来,果然如此,第一天他连半个时辰都没坚持住,人就昏过去了。
可他却从没放弃,一次次昏倒,一次次醒来继续咬牙坚持。
看着那瘦小的孩子越来越苍白憔悴的脸,我第一次觉得,我或许也该努力一下,反抗一下。
我将小丫头的玉雕卖给各国皇商,我的玉雕坊很快闻名各国,大把大把的银子落到我手中,只是依旧不够,不够满足我的野心。
然后,他给了我惊喜,天大的惊喜。
我们去了齐梁国皇室的藏宝库,无数财宝摆在眼前,解决了我如今最大的问题。
他说,他不要金银,他只想让他的曦曦站在顶端,谁也不敢议论,他说他信我。
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让自己失望,我和几个从小混到大的公子哥努力练武,努力学习兵法谋略。
战争再次来临,我跟着父亲上了战场。
战场很苦,过惯好日子的我几乎难以忍受,可他,伤病的身体比我还无法承受战场的艰苦,可他依旧默不作声的咬牙坚持。
冷硬的干粮吃了就吐,凌冽的寒风吹得他不住发颤,可一旦骑上战马,你再看不出他有任何痛苦。
不知何时,军队里的人都知道他了,认可他了,他们会省下最好的粮食给他补身体,会从自己的棉被中抠出一块棉花加到他的被子里。
我想,就算为了这孩子,我也不能退缩了。
流言、罪状果然来了,从他入手,威胁我们白家。
看着小孩跪在金銮殿上,我出奇愤怒。我不再理会父亲暗中的警告,我带着他出宫,将人送回他的小院,叮嘱他和他的小丫头待在一起。
我回了白府,第一件事就是绑了我的父亲,将他关在一个隐蔽的地窖中。
我说,父亲,你老了。
我说,你的退步会害死白家所有人。
我还说,皇帝不容我们,我们为何不能找个容我们的皇帝。
我为了父亲的忠做了半辈子的懦夫,这回,我不想了。
母亲赞同我,她拍着我的肩膀让我放手去干。
堂哥也大力支持我,他说,他不想再看见我不学无术的样子。那是父亲对我的保护,却更是父亲对皇帝的妥协。
我们白家有逆了这天的能力,那为何要妥协的做个任人宰割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