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这么问?”
记忆中的妈妈停下擦桌子的动作,纤细的手指悠悠点着下巴,笑吟吟地看她,戏谑道:“难道我的傻宝宝觉得你昔夜哥哥是图谋不轨嘛?”
那时候的原璃刚上初三,闻言竟红了脸,一股热气从脖颈直直冲上脑门,她简直怀疑自己的头发上是不是已经冒起了白烟。
她连忙摇摇头,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是,是我觉得昔夜哥哥有点太好了……”
“嗯……”覃惠骨碌碌转了一圈眼珠子,盈盈的腰身轻轻撞了撞原璃,好奇地打探:“那你跟妈妈说说,昔夜哥哥具体哪里好了?”
原璃的心脏在胸腔内快速地跳动着,她低下头,掰起手指头开始数:“他,他帮我修钢笔,陪我玩水晶泥,给我讲不会的题,我很笨,他都不会凶我,还很耐心地听我给他讲杂志上的故事……”
说到这里,她扬起彼时尚还肥乎乎的脸蛋,似是忆及什么,蓦地理直气壮了许多:“而且,而且妈妈不是说他还掏了好多钱给这个餐厅嘛!”
覃惠“噗嗤”笑出声来,忍俊不禁地附和:“是啦!确实赞助了好大一笔钱呢。”
原璃睁大眼睛,急忙伸出手捂住妈妈的嘴巴,张望了下还未离店的几位客人,压低声音说:“妈妈你小声一点啦。”
“唔妈妈的声音哪有很大嘛,没事儿。”覃惠拿开女儿的小胖手,不在意地摆摆手。她就着身旁的椅子坐下来,神情却逐渐变得怅惋,随后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才娓娓道:
“妈妈不是跟你说过我和你昔夜哥哥的妈妈是最要好的朋友嘛。其实以前妈妈帮过他们母子一点小忙,那也是妈妈身为姐妹应该做的。
“但你昔夜哥哥一直记在心里,他是个非常重情义的男孩子,妈妈也说过其实不用麻烦他,但他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帮我办好了很多事。”
话行至此,覃惠看了一眼认真聆听的原璃,嘱咐道:
“所以啊,璃璃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你昔夜哥哥给你的指导,平常也别有什么芝麻大点的事都找他,先自己动动脑筋,以后有出息了也要替我们母女偿还你昔夜哥哥的这份恩情,知道吗?”
思绪飘回到现在,原璃怔怔地盯着一片空白的英语报纸,心头钻出一股子说不明道不白的难过。
所以,陈昔夜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偿还人情?是切实地恪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也许答案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好。
不然呢?
不然还真能是对她有所图吗。
三年的相处,足够她果断否认这种负面的推测。
原璃如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趴倒在书桌,鼻尖爬上一阵酸涩。
*
第二日清早,原璃进校门前,一眼望见陈昔夜的司机刘焦安正拎着两个手提袋站在保安室旁等候。
原璃快步走过去,小幅度地倾身鞠了一躬,“叔叔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原小姐太客气了。”刘焦安周正的面庞上笑容如和煦春风,他略一弯腰将两个袋子递给她,温声解释道:“这多出的白色袋子里是陈先生托我带的杏仁露和小点心,他今早公事繁忙,所以只派了我来。”
“啊。”原璃接过袋子,更加地难为情起来,她抬眼真挚地说:“辛苦您了,谢谢您,也麻烦您帮我和昔夜哥哥说声谢谢。”
“好的,不麻烦。”刘焦安笑道,一双手规整地交叉放在腹前,“原小姐快进校吧。”
原璃和刘焦安道别后,提着两个沉甸甸袋子走在校园里,忍不住提前打开它们瞄了一眼,发现装作业的袋子里除了她昨晚给陈昔夜的习题册和报纸,还多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而装食物的袋子里,杏仁露罐子上附了一张便签。
她揭掉便签纸,上面印着笔力劲挺的三个字——趁热喝——无疑出自陈昔夜之手。
他的字一直漂亮得让她羡慕。
原璃推开教室门时,时间刚过七点半。
班里已是人声鼎沸,每个座位上的同学都在认真地朗读着自己需要记忆的科目知识。
学校早自习七点四十开始,但他们班往往从不到七点就有超半数的同学坐在教室里学习了。
原璃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同桌许嘉欣瞬间凑过来,委屈巴巴道:“璃璃,你以后来早一点好不好,或者你干脆住校算了,我上面的床位正好是空的。”
“怎么啦。”原璃放好书包,侧过头不解地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许嘉欣眨巴着眼睛凝视着原璃,痴痴感叹:“你不知道,能多看一会儿你的脸有多幸福,尤其是在这么枯燥的学习环境中,漂亮女孩的脸蛋就是我最强效的减压剂。”
原璃被她逗笑,“你怎么又来啦。”
“戴维戴维!”许嘉欣连忙转身抖着手拍掉后排男生的书,“看到没,璃璃的酒窝!这么明显你居然说没注意到!”
竖起来的课本瘫倒在桌面,戴维瞥向许嘉欣,镜片后一对干净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
接着,他的视线从斜后方快速地扫过原璃的侧脸和马尾,旋即收回,修长的双手重新扶起课本,掩住了偷偷上扬的嘴角。
少年故作镇定地回应:“看到了。”
“亏咱们当了这么久的前后桌呢,一点都不关心同学!”许嘉欣撅起嘴轻哼一声。
原璃对他们俩的言语行为并没有过多留意,她此刻所有的好奇心都聚集在昨晚的作业与那个崭新的笔记本上。
她把它们从袋子里一一拿出,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速度。
翻开来看,老师布置范围内的题目已经全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