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姚见秋曦瞳提起秋遇安时神色不见什么波动,心中的那一点点好奇便也压了下去。
看来秋遇安眼角落泪时唤的那一个“同”字,应该不是秋曦瞳的瞳吧。
他们两个可是兄妹,若是真的产生了什么超越兄妹的男女之情,那不是太可怕了吗。
梁惠姚马上将那点心思抛到了脑后。
在人前,她是万人羡慕的蓟王妃,虽然蓟王有一个侧妃,但人人都知那是蓟王母妃强塞过去的人,除了进门那一天,蓟王几乎都歇息在蓟王妃屋内,谁看了不说一声蓟王妃命好呢。
可是内里却只有梁惠姚自己知道,成亲月余,他们根本没有圆过房。
但她却不想打破这种他们感情十分要好的幻象,即使是假的也好,她想拥有秋遇安的爱。
哪怕只是镜花水月,她也想把握住。
于是,她每每都在人前展现出她跟秋遇安有多么相爱,而秋遇安好像也并不排斥她这么做。
第一次挽着他的手时,他没有甩开,她好像也习惯于在外人面前伪装两人的感情了。
就好像只想见到别人艳羡的表情似的,外人那种神情让她觉得,秋遇安是真的喜欢她的。
秋曦瞳见梁惠姚说话时的神色神采飞扬,面庞似乎还圆润了些,便知道她在蓟王府中过得很好。
挺好,史书记载世祖武皇帝跟元配皇后是感情很好的,这位皇后地位牢不可破,那便也够了吧。
秋曦瞳看着梁惠姚的侧脸,露出了一个有些辛酸的笑。
如此相安无事几日,漠北的使者终于来了。
他们只来了两队人,跟当年西戎议和时不一样,漠北这一次是颇有诚意的,上贡的礼品自不必说,甚至没像当年西戎那样带人来挑衅中原。
为漠北使者接风洗尘的那一宴,大家竟是用得十分和气。
漠北使臣夸起中原来可是一套套的,只说得中原皇帝眉开眼笑,下面其他大臣也跟着面有得色。
秋曦瞳听着他们在那说岁币和称臣纳贡的事,不由得看了对面的秋遇安一眼。
这都是他的功劳吧,他一直在漠北经营着,现在更是有了自己的漠北铁骑,以边境的百姓守卫边境的国土,若是失守,这些百姓就会无处可去,战斗力比中原其他地方调过去的兵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秋遇安并没有看她这个方向,只是跟周围的大臣说着话,甚至偶尔还跟漠北使臣搭上几句。
他是不是开始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呢,有些大臣跟他说话的神色真是明摆了就是他的人啊。
秋曦瞳无意识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专门为她准备的花蜜水都有些洒到了桌上。
可是秋曦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只是一直看着对面秋遇安的神色,看着他上下开合的嘴唇。
她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就只是那样看着他。
塞上燕脂凝夜紫,霜重鼓寒声不起。
不知道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她不敢去想。
兵书里总是将排兵布阵说得妙用无比,史书上也是大书特书那些成功建业的将军们,少年郎总是会一腔热血,期望着在战场上建立一番军功。
可是秋曦瞳看到的,却都是那些在史书上无法留下名字的英魂。
会有多少人死去,多少家庭破碎,又有多少人落个终身残疾的下场,即使苟延残喘也是毫无尊严?
她垂眸看着杯中映出的面庞,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突然,她想到了世祖武皇帝的未来谋反。
秋遇安自来就有兵权在手,她好像从来没有琢磨过他谋逆上位的事情。
如今想来,他谋逆时所指挥的军队,好像就是…漠北铁骑?
花蜜水上映着的容颜逐渐苍白,漠北铁骑从招募到练兵,都是秋遇安一手操办的,这是一支从头到尾都对他忠心耿耿的军队,甚至后面还混杂了许多归顺的漠北人。
漠北人是游牧民族,本就民风剽悍,骁勇善战,加上秋遇安练兵有方,指挥有度,怎么不能将柔弱的京兵打得落花流水。
更何况,方将军当时被冠上谋逆的罪责诛连九族时,朝中武将基本上被扫荡一空,被处理掉的人数直逼一万,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冤案。
朝中武将还剩下谁呢?梁国公必然是站在秋遇安那一边的,许国公许恕是个草包按下不提,冯国公只懂谋划,而且年纪也大了。
想来想去,秋曦瞳只想到了大姐夫穆小侯爷。
可是穆小侯爷的主场是西南,他又能挡得了几时呢,漠北铁骑的铁蹄,大约是不会看在他是亲戚的份上而手下留情的吧。
越想,秋曦瞳越是心惊。
漠北铁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这么强的力量,跟秋遇安练兵有数是脱不开身的。
练兵……他…他练兵的方法,好像还是是自己教的?
秋曦瞳想起来了,当初她担心秋遇安去镇压漠北不力,说了好多她以前从史书上看来的招兵练兵方法,甚至有些作战方法,都是她教的。
这么说,将来漠北铁骑跟着秋遇安起事时,沿途家破人亡的百姓,也有自己一份了。
秋曦瞳放下了杯子,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想拯救边境无辜的百姓们,所以她向秋遇安尽心尽力地提出招兵练兵的想法。
可是,就是因为她如此用心,这才害了许多年后那些沿途的百姓啊。
自己的这双手,怕也是会沾染鲜血吧。
秋曦瞳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哆嗦。
此刻她只觉得心下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