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姒的记忆里,老太太是个再和蔼不过的人,很是疼爱晚辈。
可时隔五年之后的见面,姜姒发现儿时的记忆似乎出现偏差。
“孙女姜姒给祖母请安,祖母慈安。”
姜姒给姜老太太行礼,一举一动都是标准的贵女姿仪。
姜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对着姜姒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拉着姜姒的手,心疼地说道:“淙淙回京路上吃了不少苦罢,回家就好了,这几日你可好好歇着养着,万事都有祖母替你料理。”
姜姒垂首应是,微微笑道:“祖母心疼孙女,孙女都记着呢。”
“傻丫头,祖母疼你是应该的,这些时日是累了的,且不叫你在这里磋磨时辰,先回去好好洗漱一番,等你父亲归家再一同来用晚膳。” 姜老太太一副疼爱孙女,处处为她打算的模样,众人也都出声附和。
“我瞧着淙淙也是又惊又怕罢,同那凶神恶煞的人一路回京,可不就叫人提心吊胆。”
王氏突然开口,又手抚心口像是心有余悸一般。
姜姒瞥了王氏一眼,姜老太太连忙看向姜姒,紧张地关切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凶神恶煞的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老太太问的这些话,实则也是孟氏姜姮想知道的,她们只知晓长房要回来,却不知为何会跟探云司扯在一处。
姜姒神色自若地安抚老太太:“祖母放心,没发生什么事,是圣恩浩荡,命探云司护送父亲回京。这一路还多亏了探云使帮忙,回京之路平平安安。倒是三叔母所言,莫叫外人听去,还当是长宁侯府未曾领受圣恩,徒惹流言。”
姜老太太听了眉头一皱,手中拐杖一砸,就对着王氏说道:“淙淙说得对,你身为长宁侯府的三夫人,说话做事也是要些分寸的!还有,你今日穿得这是什么!穿红戴绿的,淙淙还未出孝期,你身为她的叔母,怎可如此无状!”
王氏这几年在侯府掌权已久,几乎是没有过这种被老太太当面训斥的时候。结果姜姒一回来,就叫老太太拎着她训了一顿,还是在一众小辈面前,好大个没脸。
但王氏忍得住,立时就起身请罪道:“母亲恕罪,都是儿媳一时欢喜坏了,想着长房回京,儿媳须得拿出侯府气派来,莫教人小看了淙淙个小姑娘,是儿媳失礼,母亲教训得是。”
姜姒静默地看着姜老太太借着她的名头训斥王氏,王氏又把此事落在她头上,这说来说去成她的错了?
姜姒直起身子从姜老太太身边起开,直接就跪了下去,面色哀戚道:“祖母,如此说来是孙女儿不好,若非孙女回京之事叫三叔母欢喜得失了分寸,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叫旁人见了三叔母这身盛装华服,当作是三叔母眼里没有我母亲这个早逝的大嫂,还以为咱们侯府家事不和。”
姜姒几句话说下来,姜老太太就变了脸色,若真叫旁人传起来,那就是三房的弟媳狂悖无礼,长嫂孝期未过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这是要累得整个侯府女眷名声的!
姜老太太把姜姒扶起来,“好孩子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都是你三叔母的错,祖母定然会罚她。”
“母亲……”王氏还以为自己认个错就没事,不曾想老太太居然还要罚她。
孟氏本就不赞同王氏如此张扬,现下只后悔当时没有拦住王氏叫她换身衣裳。
姜姮原本在看戏,可她也不傻,王氏此举的确无状,若是传扬出来,岂不累及她?她可正是要议亲的时候!
“今日你就把对牌交出罢,传我的话,就说三夫人心疼侄女,要在府内佛堂斋戒一月为早逝的长嫂祭祀。”姜老太太面沉如水,她是不想让王氏所为影响了幼子的官声,更累及满府女眷。
便是姜姒也要说一句姜老太太真是算无遗策,若她真是个天真不懂的小姑娘怕不是就对她感激万分了。
姜老太太这样看起来是为了她责罚王氏,可明眼人谁又不会猜想她姜姒霸道,好大的脾气,一回来就叫掌侯府五年的叔母去斋戒。还顺道也把王氏的怨气引向姜姒,自己只是为晚辈做主的无奈长辈。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王氏听完姜老太太的话都愣住了,她不过是穿错件衣裳,竟要受这样大的责罚?那以后阖府上下谁还看得起她这个三夫人?
姜姮也是面色微变,孟氏闻言一惊,没想到老太太会如此重罚。
姜姒自然不会让姜老太太祸水东引,本就是王氏的错,怎么能推到她头上来呢。
“祖母,您心疼孙女,孙女都明白。这些年三叔母操持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因着替我做主就驳斥三叔母,勒令她斋戒一月,孙女于心不安。”
姜姒直接把老太太的话堵死,到底王氏是代掌侯府几年,因她一个小辈就夺了对牌罚去斋戒一月,太狠了。
姜老太太面色一僵,随即又道:“既如此,淙淙待如何?”
姜姒垂眸,“孙女听凭祖母做主。”
姜老太太好悬没被她气得个倒仰,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驳回去,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长进了不少。
“那你起来吧,你自去你亡嫂牌位前上三炷香赔罪一日,也算你的歉意了。”
王氏此刻已经泪眼朦胧,得知不用交出对牌也不用斋戒一月,只是去牌位前上香一日,顿时心中大大地松口气,“多谢母亲。”
“多谢祖母。” 姜姒福身,与王氏异口同声。
王氏看了姜姒一眼,心中滋味千万个复杂。
而姜老太太看到王氏的眼神,心中不由得郁卒,直骂王氏是个蠢货。明明可以接下受罚定死姜姒不尊亲长,却因舍不得手中的权利,倒叫她掣肘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