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医院看望我。
乾青宗见到我的下一秒,眼泪鼻涕全部一涌而出,哭得我猝不及防:“怎么哭的最大声的是你啊,阿乾,你难过什么?”
我把一抽屉的塑料纸巾分给他一包。
乾青宗哽咽:“我也不知道…明明我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掉,欺负阿茗的人我咬了他好几口…可恶!好不甘心啊!没有揍过瘾!!!可恶,为什么阿茗身体那么弱啊……”
我:“…你再说下去我先揍你揍过瘾。”
“好的我不说了。”乾青宗收放自如。
我顺手摸了摸他的头。
其实我有考虑过醒来后如何面对他们,我非常不希望他们对我抱有深刻的愧疚,也厌恶那些不把错误放在实施者身上、而是转移给一个无辜男孩的人。
于是我想到个万全之策。
“我记得街机厅的打赌,我赢了三个要求对吧?”我说,“那么现在,我要动用我梵天特别行动·学习兴趣小组总长的权利!”
“第一个要求:不要为你的落泪感到耻辱,以及给我想通——都是那群人动手的错,千万不要自怨自艾。”
乾青宗认真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还有吗?”
好像有些太简单了,那再加个老生常谈的要求吧。
“再加一句…不要抛下我吧。”
“这算第二个要求吗?”乾青宗吸了吸鼻子。
“你暗算我!!!”我怒道。
“哈哈哈。”乾青宗破涕为笑。
不过看到阿乾笑出来、九井一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互损的情况,我的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说明事情不算太严重,是我过于紧张了……
吗?
“话说优茗的第一条要求是也对一君有效吗?”就在这时,乾赤音突然发问。
“按理说可以。”我回道。
阿乾冷不丁拆穿:“可可他也哭了,哭得比我还凶。”
啊?
赤音姐:“一君他哭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医院角落里掉眼泪,等擦干净了,再隔着玻璃窗来看你。”
“……”
阿乾:“这几天的作业我跟可可使出浑身解数帮你写完了!老师问起来就说是你在医院做的,你不用补做啦。”
“……”
赤音姐猜到我的难处,又补充道:“一君告诉了家里人这件事,九井家昨天出面给了医疗费,在赔偿金到手之前的费用都不用担心,夏川叔叔和阿姨不会为难他的。”
“放心吧阿茗,你的第一个要求我会告诉可可,你要保重身体,今后由我们来保护你。”
——今后我们来保护你。
这句话的分量在不良界比千斤鼎还重。
等等。
回归现实,我发现一个疑点:“第二个要求是什么时候用的?我有点记不太清了,为什么会牵扯到赤音姐?”
“这样啊,是后遗症发作遗忘了嘛…没关系,无论要我讲多少遍都行。”乾赤音垂眸,忽然向我深深鞠躬。
“优茗,谢谢你救下我,谢谢你救下青宗。”
命运总是喜欢在关键时刻捉弄人。
乾家火灾虽然迟到,但惨剧依旧降临在我们身上。
作为一个从头活一遍的人,在极力阻止这件事发生的同时,如果发现事态严重到无法挽回,会做出如何选择?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想象到。
十二岁,火灾,乾家兄妹的伤势缩减至最小,夏川家离婚提前到这一年,乾家父母恐于负债仍然选择跑路。
原来代替赤音姐躺医院的人是我啊,挺好。
“万幸优茗没有被烧伤…可距离大门还差临门一脚的时候,烧断的柱子坠落下来,砸中了九岁那年留下的创口——”
“……等等。”我打断乾赤音的话。
出大事了。
如果乾赤音和乾青宗在那场火灾没有受重伤,也就不存在初始线治疗所需要的“四千万”天价手术费。
如果不需要攒够四千万,以夏川、乾、九井家的资产完全有能力支付,九井一压根不用走混黑的道路,用犯罪来挣钱。
但一切的事实正摆在我面前——赤音姐获救了,一个动机的消失由另一个动机所顶替、填满。
…是我。
自此,那些自欺欺人的心意也好,年少无知的误会也罢,都可以完全抛之脑后。
因为我已经有理由去相信约定。
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对为了我迈向黑暗的人视而不见?
命运开始将我和九井一深深地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