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不是很多。
阳光太灼热,即便有棕榈叶遮挡也烤得人受不住。金黄色的沙粒简直烫脚。
因此,即便这里有最蜿蜒优美的海岸线,也没几个游客人影。
附近有沙坡尾、曾厝垵、厦大,任何一个地方都比这处热闹。
棕榈树下,穿着薄纱裙子的少女孤零零抱膝坐在那里。
她盯着偶尔路过的游人,尤其仔细看牵手的父子、母女。她用阴暗的眼光盯着他们的背影远去,想象着这又是怎样一场交易,人们总是像做一笔生意那样去生养一个孩子——偏偏又不是百分百的交易,这场生意里一定或多或少还混杂过感情,正是叫人痛苦的原因。
人,天生就有一种推断情感真相的能力——能跨越许多逻辑障碍,直接感知到爱或不爱。假如对方不爱你,你在心底里其实是可以直接知道的,只是有时候会装不知道。
这么多年,海芋都在装不知道。
“难道对你来说,养一个女儿,只是在做一场交易吗?”
她的耳畔回荡着自己愤怒、颤抖的声音。
手机震动,打断思绪。
上次那位被渣男“辜负”的初中朋友梅枝打来电话:“阿芋,还没到吗?”
海芋呆住:“我到很久了呀。”
“那我在这黄厝转了大半天,也没看见你人影?”
“不是白城沙滩吗?”
“我天……是黄厝沙滩!”
-
海芋感觉头疼。
上次答应了这位朋友改天陪她喝酒解闷,安慰她被渣男伤透的心,她呢,倒也真会挑时间,专门找了自己心情最坏的一天。
环岛南路酒吧才刚开始营业,露天座位上,梅枝就一口气点了好几杯酒,对海芋哭诉与渣男的往事。
海芋不爱喝酒,只点了阿嬷幸村的奶茶外卖,抱着一杯麻吉奶茶听怨言。
她还要打起精神安慰对方:“没关系,你会遇见好男孩的。”
话音刚落,闪光灯咔嚓一下。
台风才过去一天,黄厝沙滩被气象灾害搞得一片破败,不比平时沙细水清,堆满了杂物,海水边缘也满是漂浮物。
这一带刚恢复营业,已经有新婚恋人来取景拍婚纱照了,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开心地拍“废墟海滩风”,咔嚓咔嚓。
梅枝哭得更伤心了。
海芋:“……”
海芋有点走神,目光阴郁地望着栏杆外的沙滩。
期间,只有梅枝聊到渣男的外形时,她才稍微被吸引注意。梅枝描述对方身高一八五,眼睛深邃,山根、鼻梁高挺,大长腿等等特征时……她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没几分钟,梅枝接到父亲的电话。
老爸在电话那头不停催女儿早点回家,别又泡酒吧,说她昨天痛经要死不活的,还敢出来喝酒,然后又说家里来了亲戚长辈,让她立刻回去。
挂了电话后,只听到一半通话内容的海芋望着收拾东西的女孩,呆呆地疑问道:“你爸爸还会帮你买痛经药?”
梅枝拿起包包,叹气:“哦,是啊,昨天在路上突然来例假了,没一会就开始疼,他就去药店给我买药了,还念叨我熬夜的事,好烦。”
海芋垂下双眸。
对方抹了抹哭花妆容的脸,起身匆匆道别,犹豫道:“哎,看我多惨,今天才跟你聊一会就被叫回家,真是不好意思,阿芋,我们只能下次找机会慢慢聊了,拜拜!”
海芋捧着奶茶,一边喝,一边目送对方背影渐远。
果然,爱意都发生在别人身上。
她这辈子大概就是只能当「纯爱观众」了。
还同情人家呢,人家的爸爸甚至会替女儿买痛经药,她呢,别说消失的父亲了,连亲生母亲都从来没为她买过卫生巾和药之类的东西。
想到这里,留在原位的海芋感觉彻底丧失力气,趴在桌上,只想点一大堆酒慢慢喝。
这时,她注意到了一条手机信息,显示已读,但她根本没点开过。
大概是不小心点击的。
消息内容显示:
你的毕业证掉在我这里了。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带出来。
——这是上午发来的,她八个小时后才看到。
斜阳在海水上洒下万顷金光,那些余晖很刺眼,她下意识挡了眼睛。
她直接回一个电话过去。
“喂?”她先出声。
电话是很快就被接起的,那头,熟悉嗓音平静地应:“嗯。”
海芋感觉,接起电话的同时,对方似乎在起身去室外。
听筒那头的背景音渐渐静下来,没有了旁边人说话的嘈杂声。
海芋摸摸脑袋:“不好意思,我现在才看到消息,毕业证落在你家了吗?是我太粗心了。你现在有空的话,我自己过来拿吧。”
“现在?”
蔚川的语气有点迟疑。
海芋这会想的是,她可能要提前离开厦门了,东西还是早点拿比较好。
“呃,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对方顿了顿:“我这边还在茶社谈事情,大概要等一两个小时。”
海芋仰头靠着椅背,望向头顶飘摇的棕榈叶:“好啊,反正我就在外面,也不急着回去,随时方便。你什么时候到家了可以跟我说一声,我直接打车过去取。”
至此,她以为通话可以结束了。
但听筒那头的寂静有点异常,显得这边的海潮声过于清晰。
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