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的那晚。
那时她还是小姐脾气,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打,羞愤交加地恨不能当场死一死。
现在,耳闻丈夫和江华韵那如同禽兽一样的苟合声,颂音又一次想死一死了。
她蓦地想起出嫁时胡同里的闲言。
“诶,听说曾老板和何姑娘她妈年纪差不多,该不是娶错了吧?”
“嘻,谁知道,也可能大老板母女都想要。”
“反正曾老板亏不了,女儿纯,母亲艳,嘻……”
……
胡同口传来汽笛声,有人高声喊:“何家,叫送煤的何家是哪家?”
颂音神智回笼,听屋里又传来对话。
“你叫的?”是曾成然。
“什么呀?我向来不管这些俗事的,大概是家里丫鬟或厨娘叫的吧。”江华韵犹在喘,一向冷淡的声音此刻居然十分娇媚,“呀!别走,还没到呢!”
“想被人撞破?骚货!”曾成然嗤笑,“没到先忍着吧,晚上再说。”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颂音感觉里面的人都起来了,忙闪身退到门口,同时用手中扫帚将雪地里的脚印扫开了。
她木着脸走出院子,拐过弯,看见胡同口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辆小型卡车前为难地张望,便猜他是送煤的。
过去一问,果然没错。
男人抬起藏在格纹鸭舌帽下的黑亮眼眸,眉眼弯弯道:“是何灿家么?”
颂音垂着眼睫点点头。
男人探身从驾驶室里取出一个黑皮笔记本,取下挂在上面的自来水笔翻开本子划了划,笑说:“小姐忘记写门牌号了,害我在这里吼半天。”
颂音一怔。
她没跟年轻男子交往过,结婚后,经曾成然指点,也知如今社会上男女交往已很公开,像这样盯着对方说说笑笑亦不算奇事。
只是这与她自小所受教导违背。
怪不自在的。
“五百块儿蜂窝煤,五百斤炭,对吧?”男子见颂音低了头,也不在意,继续问道。
颂音再次点头。
“好嘞,那您前面带路。”男子放回笔记本,拍拍车门对副驾驶座的同伴说,“你他妈别睡了,年关时节,警醒点!我去送货,你看着点车。”
“我就眯会儿,又没真睡着——嚯!外面那个细腰翘屁股的美人是……”
男子喝道:“你快他妈的闭嘴!一天天的,脑子里也装点正经事!”
说着他下意识回头去看颂音。
女人此时已经转身,白色短绒大衣下是纤细的腰身和浑圆的臀部,确实挺美。
他喉头一动。
“嗐,这种胡同里能出什么正经女人,你看她穿那么好,谁知道钱怎么来的?”
车里男子的同伴还在聒噪,但颂音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吸吸鼻子,拔腿就走。
男子见颂音疾步离开的身影,连忙套上手套,从车后搬出一摞蜂窝煤,朝同伴扔下一句“你他妈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便匆匆追着颂音而去。
拐了弯,他却发现颂音并没走远,只站在那里不动。
凑近一瞧,见美人红着精巧鼻头和水润杏眼,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的一颗少男心慌乱起来:“小姐,真对不住,我那朋友说话一向不过脑,您大人有大量,实在犯不着跟他这种人动气。”
颂音静静拂去眼睫上的雪花,摇摇头:“先生不必多心,我只是被风雪迷了眼。”
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淡笑,见男子两眼发直,她赶紧收了笑,冷着脸往前走。
进了院子,正碰上江华韵站在檐下往外泼水。
冒着气的热水落地,瞬间在雪面上化开一个洞。
瞧见颂音,江华韵保养得宜的脸上没甚表情,只没好气地问:“怎么来这么早?”
她说话一直是这样不得人心,但颂音今日听着尤为刺耳。
感觉她好似在怪我来得不是时候,搅了他们的好事。
颂音心里发冷,头一次无视了江华韵的问话。
这在以前,可是颂音万万不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