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才消退了些。
“他倒是想,还没摸着门路呢。”她像在说个不相干的人。
“我要做生意,也犯不着跟外国佬做。是吉田想拉笼我哥,三邀四请的,我哥不能不给他个面子敷衍一下。我嫂子担心我哥在宴会上认识女人,打电话叫我跟来监督,我本不乐意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可我哥赌气,非要拽上我。”他忽然心头松快,话也多了。
颂音第一次听他说这么私密的家事,新奇道:“你哥哥嫂嫂关系不好么?”
“他俩哪是不好,他俩是好过头了。”陈镜清想起哥嫂的肉麻劲儿,一阵恶寒,“好得有点不顾别人死活。”
颂音没忍住,笑出了声,“所以你在这里躲清闲?”
光线昏黄,她是这暗色里唯一的一抹白。陈镜清疑心这里是主人家专为幽会的男女布置的隐秘场所,心乱了一瞬。他收回视线,手插进口袋里摸烟,“那你呢?慌里慌张在躲谁?”
颂音原本很不好意思的,但对着陈镜清,她又很愿意说一说。“吉田夫人带我到楼上卧室,抱住我说些很奇怪的话。”她已经略去赤诚相见那一段,可真正说出口,不知怎么还是禁不住扭捏起来,“说我可爱,说她嫉妒曾成然。”
她去看陈镜清的反应,他原本把烟都叼在嘴角了,闻言,那烟也仿佛受了震惊,从露台一跃而下,摔进下面灌木丛里。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她脱下手套,将手背贴在面部。糟糕,脸又开始作烧。
陈镜清沉默片刻,才清清嗓道:“你生得美丽,她喜欢你也是人之常情,算不上奇怪吧。”
颂音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颊边的热度一直上升,甚至蔓延到脖颈全身。
“只是这样,你就吓到落荒而逃了?”陈镜清说完,有点尴尬,忙又揶揄道,“还以为你真是孙猴子附体,无所不怕呢。”
“才不是,”颂音下意识反驳,“她是没穿衣服来抱我的。”糟了,她捂住嘴,这等事不该随便说嘴的。
陈镜清没接话,这等话题,他一个大男人甭管接什么茬都显得别有用心。
“你不准跟别人乱说。”颂音急道,“我真该死,争个嘴,把这种事讲给你。”
“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你在外面听到有关此事一星半点的传言,你尽管来找我算账。”看她要急哭了,陈镜清忙举起三指赌天咒地起誓。
他说得又狠又毒,颂音听怕了,把他胳膊扯下来:“好了,我相信你的为人。”
“有没有人见过曾太太?”帐幔外传来吉田夫人的声音。“曾太太?”听声音往露台这边来了。
颂音头皮发麻,立时要找地方躲起来。可露台一览无余,除非跳下去,否则无处可藏。陈镜清脱下西装外套,往她背上一披,将人裹着推到昏暗角落里相拥站好。木屐声哒哒在露台上响起,吉田夫人环顾一圈,看着角落里几乎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捂着嘴道声失礼了鞠躬退出去。
靠得近,颂音能闻到陈镜清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清冽沉静,一如他这个人。咚——她闭上眼,感觉心重重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