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张纸才写就但从未送出的信,突然的沉默里忽然对上又挪开的眼神。
可这一次他偏偏不想让它滑过去。
或许是在那阵对林飞虹的荒谬追求中磨砺了面皮,又或许因为他曾抱着必死的决心定下了那个漏洞百出的计划,让他觉得生死之外的事也没有多值得畏惧,张玉皇终于有勇气抓上那根马上要溜走的线头:“是说你吃醋了吗?”
穆念侠一怔,反应过来后踹了他一脚,咬牙道:“闭嘴。”
成败在此一举,张玉皇的心砰砰直跳:“你当时说,让我随便怎么想。”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我想,你确实是吃醋了。”
穆念侠感觉自己的耳朵都热了起来,忍不住又举起长枪:“闭嘴!”
张玉皇忙从衣服的暗袋里取出贴身放着的信,信纸很薄,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他一将信拿出来就后悔了,想要重新放回去,却被穆念侠一把拿走:“这是什么?”
她将信纸摊开,咋舌道:“你这毛笔字真难看。”她原本将信水平放置,低头读着读着,却将信越举越高,把脸全都挡住了。张玉皇看不见她的表情,心里紧张不已。
“现在想来,我在提出要与你同行的那一刻,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你。我这个漂泊在异世的苍耳,遇到过路的你,就私心附在了你身上。从此,你的方向就是我的方向。”
穆念侠将信读出了声,最后实在憋不住笑,将脸埋在了信里:“你在写点什么,好中二啊。”
张玉皇顾不上脚趾扣地,伸手就要把信抢回来,脸涨得通红:“别念了。”
穆念侠将信举得高高的:“怎么,给了我还要拿回去?还是说,这不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
穆念侠就这样盯着他看,笑得肩一耸一耸的:“真看不出来你能写出这么肉麻的话。”
“你别笑了,”张玉皇被她笑恼了,低着头,脚碾着地面,“你不想说什么吗?”
看着张玉皇这幅窘迫的模样,穆念侠原本的那丝尴尬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弹了弹信纸:“我可没有给你的信。”
“那......”张玉皇抬眼瞧她,“有话吗?”
穆念侠摇了摇头:“也没有话,酸溜溜的,我可说不出来。”
还未等张玉皇重新把头低下去,穆念侠就将他的手拿起,掌心相对,手指对着他的指缝,握了下去:“就这样啦。”
张玉皇能清楚感觉到她掌心的薄茧,激起一阵麻痒,一直从手窜到了心里。
当他们十指相扣地走进去,帐篷里安静了一瞬,然后也不知谁领头的,忽然鼓掌欢呼起来。二人目不斜视地越走越快,等在位子上坐定,才松了一口气。
嬴映雪感叹:“你们可总算是和好了。这段时间差点没把我憋死。”
阿灵惊奇地看着穆念侠,又看看张玉皇,总算悟出了几分:“你们这是......”
“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比翼双飞。”嬴映雪拖长了声音,意有所指,“你身边的有情人,你怎么一个都看不出来。”
“你早知道?那你说说还有谁。”
嬴映雪勾起嘴角,侧头绕过阿灵去看沈拭尘,本想看他面红耳赤的紧张模样,却见沈拭尘眉头微蹙,眼睛虚虚落在桌子边缘,明显是在出神。
“不说就算啦。”阿灵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又问张玉皇,“说正事吧,你那边怎么样?”
“之前借着几人接连出事的借口,让几位长老当众打了一架,又传出了长老伤重、要提前结束论剑大会返回养伤的消息,林飞虹那儿总算有了新消息。她已将六大门派回程的日期告知了雍王手底下的其余人,他们将借机袭击六大门派。”张玉皇顿了顿,神色有些犹疑,“她知道的也不具体,只是听说除了要伤六大门派元气外,雍王还想活捉些人回去,却也不知是谁。”
沈拭尘握杯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饮尽了杯中的酒,被酒气冲得一阵猛咳。
阿灵关切地看了他一眼,他捂着嘴,强行把咳嗽压了下去:“没......没事,只是呛到了。”
嬴映雪用指节敲着桌子:“他想抓的,莫不是玩家?”
阿灵道:“不管他想抓谁,六大门派早已有了防备,不会让他们得逞。”
“她本想跟着去,让我说服了。”张玉皇在“说服”二字上加了重音,想来林飞虹绝不是被说服的,而是被“看服”的。
“林飞虹此番任务已经完成,将要重回潜龙阁,顺便把我也带上,择日便要启程。”
阿灵接话道:“我会在安兴城外顶替林飞虹的身份,其余人乔装潜入城里,各自分散,等我们消息来接应我们。不过像杨九悔这样伤势未愈的,没办法和我们同行,还是各归宗门,跟着六大门派一起走比较好。”
此事敲定,几人去往其他几张桌子,向其余人把计划一说,众人皆应和:“雍王肯定想不到我们的计划!”
“就得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好几个人推杯换盏,像是已经庆祝起胜利。沈拭尘也一反常态地一杯杯喝着酒,有时候喝得急了,又是一阵急咳。
阿灵将自己的果茶推给他润嗓,不解道:“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这酒特别好喝吗?”
“不是,只是今天特别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