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哦了一声，随即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不耻下问的意思是，不要觉得自己的无知是羞耻的，一定要勇于发问。”
“怎么会觉得无知是羞耻呢？”师玉挠挠脑袋，不太能想明白。
“因为很多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不敢承认自己的无知，怕别人嘲笑他们，所以能克服这种心绪的人，就是勇敢的。”
师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师尊这样解释师玉就明白了，看来我要每日向师尊不耻下问，不成为那些不懂装懂的大人。”
尺间灵心里呕血，怎么感觉把自己坑了。
她坚持着伸出手，摸了摸师玉的脑袋，“回去把释义抄十遍，务必要牢记于心，若是之后遇见他人，用上这四字，别人也会欣然为你解答。”
师玉鼓起脸颊，郑重点头，“师玉一定牢记于心，定不负师尊所望。”
“这样，为师就很欣慰了。”
之后的时日，直到尺间灵出狱，都再没见过师玉前来。
嗯？这是怎么了，记得之前可是早中晚都要来看看，现在发生了什么。
尺间灵身体状况良好，决定去看看这小家伙。
师玉所住宫殿名为拂晓殿，听说他是太阳初升时降生的，抱在怀里的时候，像一块洁白无暇的美玉，便干脆以此为名了，他的脾气也很好，看起来是个很幸福的孩子。
尺间灵报备身份，进入了宫殿内，据女侍讲，师玉一直呆在书楼没有出来。
书楼？他才认识几个字，能看懂什么，别找些邪门歪道的玩意走火入魔了。
尺间灵赶紧爬上楼，找了许久，终于在最深处的书架看见了露出半个身子的师玉。
“师玉？”她叫道。
师玉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师玉。”
这次师玉直接将身子转了过去，尺间灵的角度只能看见摊在地面的白衣。
“喂，你怎么了？”
尺间灵无奈地走过去，不知道他今天又抽的什么风。
一直到师玉身边，尺间灵才看见师玉周遭零散摆了一堆宣纸，他就坐在这堆宣纸上，查着什么书。
尺间灵蹲下，发现纸上写得全是她在牢里教师玉的成语，一共三十个，每一个后面全都重新写了释义。
“你这是……干嘛。”尺间灵声音软下来，对待叛逆期的小孩，暂时不要先动手，容后再说。
“你为什么骗我。”师玉控诉，眼泪一滴滴落在纸页上。
“骗你……什么？”尺间灵一瞬间以为自己重生的事情被发现了。
“骗我不耻下问是个敬词。”
“哟。”尺间灵惊呼，“你现在连谦词敬词都知道了，看来在书楼没白呆。”
师玉没搭茬，眼泪却仍是滴着。
“好吧好吧，我的确是有怀心思了，想整整你，可你也不用哭的这么惨吧。”说着，尺间灵拿出一方绢帕，想给师玉擦眼泪。
师玉愤怒别头，“都怪你，我被父王揍了，现在屁股还痛。”
尺间灵将方帕收回，轻捂住嘴，她其实没有很开心的。
“你还笑！”师玉更加愤怒，转头疯狂翻书，“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以前教的我也不信了，我要全部找到正确解释，你就是个大骗子。”
“你别……哈哈……别……生气……哈哈……”尺间灵一边忍住，一边劝解，师玉躲开她的手，往里挪了两下，更加快速地翻书。
整理好心情，尺间灵将自己的嘴角扒拉下来，盘坐在师玉面前，道：“好吧好吧，让你被父王打了，是我的过错，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师玉不语，但翻书速度显然慢了，他在斜眼瞟尺间灵。
尺间灵心领神会，将书从他手里抽出，“以前教你的没错，就这一个成语，这样吧，冥王打了你，你也可以打我，只是不能是屁股。”
“我也不想打你屁股！”
师玉再次抓狂，这次却只是蜷缩在一侧，望着屋外的斜阳像金子一样洒进来。
尺间灵凑过去，“哎呀哎呀，师尊知错了，别生气了。”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看着，我这几日都不敢出去，每个人都在笑我……呜呜呜。”
师玉将头埋进膝盖里，他真的哭得很伤心。
见此，尺间灵也渐渐收敛了玩闹的心思，她或许是该从一个小孩子的角度正视这件事，大人丢人是丢，小孩子丢人也是丢，靠在书架上想了半天，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走，跟我来。”
“欸欸欸……”师玉年龄还是小了，就这么生拉硬拽被尺间灵拖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师玉都不敢抬头，因为他听见一旁女侍低低的笑声，还有调笑的语气，“小殿下终于舍得出门啦，还以为被冥王揍了，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了呢。”
师玉的头越埋越低，他真的感觉好难堪，而后，他听见了尺间灵的声音。
“好笑吗，笑我吧，这词我教的。”
尺间灵说得冰凉如水，周遭轻松愉悦的氛围瞬间消失了，女侍没敢搭茬，垂着头走了。
接着她带着师玉在冥王宫四处晃荡，但凡见到一人露出嘲笑的表情，便主动拉住别人，“不耻下问，我教的，别笑他。”
就这么一直一直走到了晚上，尺间灵甚至在路上遇见了冥王，行过礼后，又开始这一套洗脑大法，冥王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只说了句，文傅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慌忙逃走了。
师玉从一开始的羞耻，逐渐抬起头来，观察着这个给自己找面子的女人，眼神里有着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