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碗递给安分排队等候领粥的人。
陆沉径直走过去蹲下身微笑着朝女孩伸出手,她被这突然靠近的陌生人吓得往后缩了缩,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糖果,孩子们几乎都无法抗拒这种五彩斑斓的玻璃纸包装,这种水果糖一开售都会马上卖到脱销。
小女孩战战兢兢地伸手过去,见陆沉没有拒绝,才剥了包装把糖果放嘴里。哭得发红的眼睛顿时冒着亮光,甜食的抚慰出奇的有效。
你看到陆沉似乎对小女孩说了什么,随后孩子就由他牵着一直走到长龙的末端排队,这么一来便化解了一场蓄势即发的危机,你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这场施粥布善一直持续到中午,大部分流民多多少少都得到了一点及时救济,虽然这么做只是治标不治本,但起码能让大家再支撑一段时日。
人群散去,门前的棚子撤下,你经过前庭听到外头的动静,便问王妈怎么回事,她无奈地说是家仆们发现那个哭爹喊娘的小女孩仍然坐在门前步踏上,这回去赶走,转眼又会趁人不备跑回来,实在让人头疼。
你听后快步走到门口,小女孩显然还记得你,连忙奋力挣开一个仆人的手跑到你身后,小手紧紧拽着你的衣角。你见状让仆人们先退下,蹲下身与她对视,问:“跟爹娘走散了是不是?”
小女孩摇了摇头,她摸出一个银元放到你的手上,说爹娘教她吃东西要给钱。你疑惑地望着手中的钱币,先不说一碗粥一个馒头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钱,大人怎会让一个小孩子身上揣着一枚银元,以现在的物价,一枚银元已经可以买三十斤大米了。
你不由得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升起一股悲愤,愤怒的是这对父母竟然做出了与自己爹一样的事,悲哀的是这一枚银元恐怕是一个穷苦家庭省吃俭用才剩下的积蓄,留给弃女也只为捡养的人能看在钱的份上善待她。
“姐姐不哭,给你糖。”小女孩把一颗玻璃纸包装的糖也放到你手上。
你愣了一下连忙抬手抹掉眼泪,把糖和银元都还给她,吩咐王妈带女孩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则把这事同陆沉说道,他没有一如往常那般笑着说都随你,而是神情严肃地跟你确认是否决定要认养这个孩子。
他的话如一盆凉水把你从感同身受的怜悯中浇醒了,孩子不是小猫小狗,一旦决定下来就没法后悔了,起码要为其做好近二十年的打算,你试问自己根本没有想得如此长远,全凭一腔热血反而很难成事。
“那怎么办,都领回来了。”你小声地嘟囔,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
“送到福利院那边吧,他们自有一套成熟的送养流程,院长在这方面也有数十年经验了,不用担心孩子会吃亏。”他从钱夹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你,上面的福利院名字你再熟悉不过了,每月的账本上都会有一笔大额支出是拨给这家福利院的。
“那我们……”
你正打算跟陆沉约个时间,话到一半被敲门声打断,王妈领着小姑娘进来,身上换了靛蓝粗布衣服,应该是从哪个家里有孩子的仆人那儿借来的。
“这孩子名字叫二丫,估计是家里养不了她了,才给了她一些钱另投门户。”王妈说完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只道小姑娘可怜。
你见二丫的额发长得遮住了眼睛,便把发间的珍珠花夹取了下来,以指做梳帮她把头发捋顺了,用花夹别了起来。
“二丫真好看。”你笑着夸赞道,小姑娘咧开嘴笑了,估计是正好在换牙期,门牙缺了两颗,看上去显得更憨了。
陆沉起身朝你扬了扬手中的名片,示意自己先去联系院长,你知道他经手的事向来周全妥当,也没多问交由他去处理。
福利院远在城郊,这一来一回天已经黑了,陆沉换了一身雪灰杭绸长衫,他与端着一碗杏仁茶的王妈打了个照面,便问她要送到哪去。
王妈往内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是给夫人送的,他伸手碰了碰碗壁,微蹙眉头道:“下回莫要在大晚上的给夫人做这些冰的,她本就受不住凉。”
“哎,那这碗……”王妈点头应下,她晓得去年夫人贪凉闹肚子的事,先生之后就已经吩咐过厨房少做冰冷带寒的吃食。
陆沉拿起那碗杏仁茶自己顺路送过去,进到内院,远远的就见到大门敞着,凉风入室吹的纱幔摇曳,影影绰绰间那美人榻上靠着一人,小姑娘窝在怀里睡得正酣,她也合目而眠,手中的蒲扇轻轻盖在女孩儿的背上。
这样一幅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温馨光景不知多少人向往,只可惜有的人满心满眼就只有自家媳妇儿。
陆沉坐在榻沿才刚把杏仁茶碗放下,你没睡熟听到动静就转醒了,发现怀里的小姑娘没了影,便问他有没有见着。
“刚刚让王妈抱走了,她送来了杏仁茶。”
接过已经没那么冰的茶盏,你浅抿了一口,打量了陆沉一阵,斟酌着的话到了嘴边又随着甜茶咽了回去。
“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陆沉还是那般善解人意,反倒让你觉得自惭形秽了。
“我感觉你一直都是很理性冷静的,每有突发情况总能立即想到解决的办法,我做不到像你这样走一步算三步。”
闻言,陆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但是这样的我习惯远望,总有忽略身边人的时候,反而你会敏锐地察觉到一些极小甚微的变化,你不必像我。况且我也并非时刻保持着理性。”
“例如?”你好奇地追着问。
“例如……”他故意重复你的调子,蔫坏地笑似又要调侃逗趣,可说出的话情字爱字一个不沾,却让人心都为之一阵悸动。
他说当他生出让流云停在天幕,月亮落于掌心的念头时,他的理性已经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