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解药交呈谢圭璋的手上,言讫,便要起身往隔壁的外间去。
谢圭璋凝视着女郎的背影,觉察出一丝端倪,信手遽地将她捉回:“过来,坐我身边。”
将她捞至近前,触碰她面颊时,谢圭璋适才发觉,女郎娴静的面容之上,一片濡湿的凉意,瘦削的肩膊,微微地起了一片颤栗。
原来,她一直在发抖。
……是被他吓哭了么。
但赵乐俪什么也没有说,一行一止,皆是这般从容澹泊。
谢圭璋偏着邃眸凝视她,一晌将她云缎一般的发丝,绾梳至耳根后,一晌用指腹将她眼尾的泪渍,一滴一滴擦拭干净,玩味地衔笑道:“我吓唬阿俪的,还真信了?”
话音甫落,他的骨腕之上,蓦地,覆落下一道疼楚。
谢圭璋疼得「嘶」了一声,他的腕部肌肤之上,落下了一道儆醒的咬痕。
触感微疼,且薄软、濡湿,空气之中,晕染着一阵清郁的檀香,是她身上的。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原是耷拉下去的狭长眼褶,此刻深深地勾挑而起。
赵乐俪方才,竟是咬了他一口。
谢圭璋眸底笑意愈胜,似乎感受到一丝快感,俯眸回望她。
烛火摇红,女郎的娇靥之上,泛起一丝潮意,玲珑的嘴瓣上,泛散着一抹晶莹剔透的水泽,观揽而去,就像是任君采撷的一缕芳华。
谢圭璋眸底覆上一抹黯然之色,一晌很轻很轻拍着她的纤背,一晌闲散地道:“阿俪生气了会咬人,是吗?”
“那不妨再多咬几下。”他将手腕伸至她檀口前,口吻状似劝哄。
哪承想,赵乐俪小幅度地扯住他的袖裾,道:“虽然我不知,你是出于什么缘由,暗渡我出宫,但你既然选择护我周全,那么——”
空气有一瞬的宁谧。
赵乐俪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未经我的允许,谢圭璋,你不能死,明白吗?”
薄帷如烟,轻寒隐隐,女郎的话辞,俨若冬夜河川之上的一抔融雪,浇洒于听者的耳畔。
谢圭璋舌头顶了顶上颚,倏而笑出声,这原本应该是他应说得话。
但当下,他懒得多作纠正了。
只因为,心腔之中那常年冷寂结霜的心河,不知何时,杨柳霏霏,草长莺飞。
谢圭璋看着她侧颜片刻,眼尾噙着轻松的笑:“我明白。”
没有正式交差前,他的命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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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圭璋白昼在护国公府周边,杀遍皇城兵卒,重创了太子一党的元气,在近些时日,宋谟那边,暂且不会有太多的动作。
谢圭璋恢复得差不多,本来打算带赵乐俪回国公府一趟。
这也是她目下最要紧的事。
但,在迫近掌灯时分的时候,玄衣客去而复返,低声禀告道:“关于那枚玉璜,阁主已然查到了相关的线索,让谢大人去一趟。”
“且外,阁主交代,务必让赵姑娘一同偕行。“
一抹凝色掠过谢圭璋的眉庭,他左手摩挲着右手的虎口,麓娘素来从不主动接见外人,今番,她要见赵乐俪,真是一桩稀罕事儿。
谢圭璋与玄衣客议事,并没有刻意避赵乐俪。
是以,她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及「玉璜」二字,恍惚之间,仿佛有一块磐石,猝不及防地砸入她平寂的心潭,掀起了万丈波澜。
谢圭璋是委托了百鬼阁,替她去调查玉璜的线索了吗?
这是何时的事?
为何她并不知情?
谢圭璋慵懒抬眸,对赵乐俪道:“阿俪,有兴致来个百鬼阁半日游么?”
赵乐俪一错不错地看他:“你是何时委托百鬼阁,去调查玉璜的线索?”
谢圭璋煞有介事地思忖了一番,修长柔韧的食指托抵着硬朗利落的下颔,少顷,拖腔待调地道:“送阿俪去出宫的那夜。”
原来,他这般早便去查了。
赵乐俪本来想问,为何他要帮她查这枚玉璜的下落。
但话至喉舌,行将付诸言语之时,她硬生生地止住了。
比起这个原因,更值得她去关注地,是玉璜的下落,也就是母亲的下落,不是吗?
千思百绪掠过赵乐俪的脑海之中,她定了定神,问:“我们何时去见阁主?”
玄衣客道:“今夜子时。”
子夜以后,才正好是百鬼阁做黑市生意的时候。
谢、赵二人在客栈里休歇了两个时辰,比及夜深人静之时,谢圭璋才带着赵乐俪出了门。
更精确而言,他是抱着她从支摘窗外纵掠出去的,一路连纵带跳,在临安城的鳞次栉比的屋瓦建筑之上驰行穿梭。
穹顶之上,沛雨已歇,落雪纷纷。
穹顶之下,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谢圭璋已然服完了三粒解药,目下的已与平时别无二致。
赵乐俪到底有些忧心他的情状,静缓地垂下了眸,看着如蛛网一般纵横捭阖的市坊,“你身上有伤,负我驰行,会不会有些负担?”
谢圭璋点了点首,嗯了一声,用一种使坏的口吻说:“阿俪确实有些沉。”
赵乐俪:“……”罢,权当她没有问。
一刻钟的光景后,两人抵达百鬼阁。
迎首的玄色客道:“阁主迎候二位多时了。”
不知为何,赵乐俪陡地有些忐忑起来,百鬼阁不仅经营首饰生意,在搜集情报方面,也是格外的灵通。
她是不是马上就能知晓母亲